那窝里还有一点斑斓的血迹,应是她左手臂刚受伤时沾染的。
郁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脸颊有两行微凉的触感,她后知后觉,那是被寒风瞬间吹凉的泪。
她本以为自己需要深思熟虑。然而就如当年捡祁颂回家时那般毫不犹豫,此刻她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抬手小心翼翼地抚上那蓬松脏乱的发顶,“你要和我回家么?()”
我家里很暖和,也很安全,不会让你再受伤。?()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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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落知道自己捡回小女孩欠缺考虑。
对这么一个完全不了解、不知根知底的,路边认识的流浪小孩,她最该做的是带她去医院包扎伤口,再送去警察局为她寻找家长。
然而眼见小女孩对医院和警局流露出胆怯的抵触,说自己曾因此被伤害时,郁落相信得理所应当。
她年少时报警,也曾体会过那种势力面前孤立无援的惶恐。
仅仅因为感同身受么?
郁落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忽然觉得世界许多事情无法冰冷地用理道尽。
人与人之间,就是存在难以言喻的吸引和缘分罢了。
私人医生上门检查,小女孩有些害怕。
郁落毫不嫌弃她身上又脏又难闻,把她抱坐在怀里,温声细语慢慢哄了几句。
最后小女孩终于愿意让医生撩起袖子。
她的左小臂竟是被人砍断。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怎么有人那么狠心啊?”
私人医生离开时和郁落说:“而且这小女孩儿太坚强了,竟然都不带哭的。伤筋动骨,那疼痛绝非常人能忍受。”
郁落喉间哽塞,说不出话来。
方才在路边,小女孩乖顺地被她牵着,与她说话,满眼柔软的信赖,没有一瞬表现出痛苦。
郁落终于知道小女孩为什么强调自己是怪物。
她的体质极为特殊。
那般可怕的伤势,一周后竟已经痊愈——甚至于,连左手臂和左手都重新生长出来。
郁落和祁颂不敢再叫私人医生上门,担心医生无法保守这惊世骇俗的秘密。
“对、对不起。”小女孩坐在床上,低着头,“让你们害怕了。”
“我,我不会吃人的”她两只小手不安地纠缠,“也不会带来厄运。”
“你们让我走,我就会马上走得很远很远。”她努力承诺,眼里已经
()因为设想的难过而晃荡水光。
却听郁落清润的嗓音一如初遇时的温柔:
“你好像一直没有名字呢。我们以后还会相处很久很久,彼此总该有称呼()”
你有喜欢的字词么?()”
小女孩僵愣一下,脑袋被“相处很久很久”充挤。
她用新生出不久的左手胡乱抹着泪,后来哭得太凶,鼻涕也可怜巴巴地跟着掉出来。
郁落忍俊不禁地过来给她擦鼻涕和眼泪,自己鼻尖也泛起酸来。
她曾经以为亲子关系基于血缘联结。
这一瞬间发现,从来没有这种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