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扶着,快要跨出门槛时,听见后方又传来韩夫人的声音:“孟雪夫人身怀皇嗣,也该去休息才是。”
陈济不经意回头一瞥,看到了跟韩夫人相对而立的孟雪夫人,那腹部根本看不出有孕,大约也就是刚怀上。这让陈济很纳闷,司元身体都这样了,竟还能让妃嫔怀孕?
不过,陈济也不敢问,也不该问。
至次日,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司元仍没有醒来。陈济从宫人们口中得知,司元近来确实是昏迷的时长一次比一次更久,这次无疑将会成为目前最久的一次。
又过了两日,还是如此,宫眷们就像开会散会一样,来了又去,白天在这里守,晚上就去睡觉。唯有司修,因为挑着监国的担子,时不时有公务处理,不能时刻守着。
眼看着司元不醒也不死,陈济心中很不安,他一直惦记着王环和那些送嫁的王家人,去到交州之后不知有没有什么情况,料想陈亮必有书信寄来,等着他回信呢。
于是陈济便以要拿几件衣服为由,跟司蓉说想回家一趟,不料他刚走出他和司蓉暂住的居室,就撞见了韩夫人。
他不知韩夫人是几时站在他们屋外的,那感觉就像是要等着逮他一样。
“驸马若只是回去拿几件衣服,下人还不能跑腿?公主每日精神恍惚,我心里害怕得很,唯有驸马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才稍微心安一些。”韩夫人笑意盈盈,看起来很有礼貌。
陈济亦笑道:“每天都是这样,我稍微回去一会儿再来,也不妨事的。”
“驸马此言差矣。官家这样,随时可能有事。公主有身孕,这些日子却一天比一天体轻。万一官家有个好歹,我真怕公主撑不住,若是影响腹中孩子,到时候,我便是罪人了。还请驸马体恤。”
说话间,司蓉也从屋内走出,被小莺扶着,那脸色确实不好,像个病人。
“驸马还是去陪着吧。无论需要什么,宫里哪还有缺的?”韩夫人笑着,就把陈济推向司蓉。
司蓉满脸愁容,根本懒得理会这些,也没有发话,这让陈济很难办,不得不过去扶着司蓉一起去司元那里。
陈济不知,韩夫人是当真担心司蓉、害怕担责任,还是另有心思。
又过了两三天,陈济寝食难安,他想过这次入宫会比较久,但没想到会这么久。
夜晚,陈济焦虑太过,难免失眠,后夜好不容易睡着,却突然被敲门声惊醒。
“郡公、公主……”外面听着像是韩夫人侍女香冉的声音。
陈济慌忙坐起,随后又扶司蓉。司蓉早在第一声敲门声响起时就醒了,只是肚子太大,起来不可能麻利。
司蓉坐起披上衣服后,陈济忙开了门。
香冉道:“官家醒了,传公主过去呢。”
两人来到东斋,在门口,正巧与司修和王玉碰了面。
王玉看了陈济一眼,那目光极不友善。
陈济隐约感觉到,在这几天,好像每次王玉看到他,眼神都很不对,像仇视。以前他们见面,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这个半夜果然是最特别的,所有妃嫔都没有回寝宫休息,都齐齐守候在式乾殿。
司蓉、陈济、司修、王玉来到司元居室,只见司元半躺半卧,韩夫人站在一侧,御医们反而都去了外面。
“父皇……”司蓉又一次忍不住哭了,也忘了行礼,就一下子坐到司元身边,抱住司元的脖子大哭起来。
司修、王玉、陈济则跪下行礼。
“别哭了……”司元轻轻笑着,“哭……也改变不了什么……”
听到司元这样说,司蓉更伤心了。
司元安抚着司蓉,微微抬头,盯住陈济:“你……过来……”
因为司元没说过「平身」,陈济也不敢站起,就跪走到司元床前,俯身听命。
司元说话的声音比较小,所以才要陈济凑近:“朕死后……你要善待蓉儿。你若伤害了她,必会遭报应,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重话,让司蓉大吃一惊,竟忘了哭泣,她的头不知不觉离开了司元的肩,瞪大眼睛看着司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