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绣帕擦干脸上的水珠,一转身,却见身后已换了人,那高大的身影将日光遮了大半,不是齐敬堂又是谁。
齐敬堂将手中捧着的素烧鹅递到她面前:“便是要与我置气,也不能亏了自个儿的身子。”
南枝垂眸,看着他手中被荷叶包裹的素烧鹅,方方的一块儿,糯米晶莹透亮,两面煎得微黄,其间的大枣已蒸得透烂,融在糯米间,并杂着些松仁,瞧起来便鲜艳可口。
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父亲带她出门,她便最爱小摊所售的这一块儿素烧鹅,软糯香甜,唇齿留香。
她不知这是凑巧,还是他已对她过往的人生了如指掌,只是因着那渺远甘甜的记忆,却并未拂开那块素烧鹅,而是接了过去,只道了句多谢,便转身欲走。
“小心!”
南枝闻听这一句,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便被人骤然扑倒,好在草地绵软,并不算疼,再看一眼,只见齐敬堂压在自己身上,刚欲将人推开,指尖却一阵温热,偏头一看,竟是一手的血,一只羽箭没入他的肩头。
南枝看向他有些发白的脸色:“你……”
话还未出口,便又是几道破空之声,几只羽箭钉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南枝吓得失了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被人拦腰抱起,牢牢箍在怀里。
齐敬堂抽出腰间的刀,挡开几支射过来的羽箭,圆石等一众侍卫已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忙带人前来护卫,箭声渐渐止了,只是很快那隐藏在林木中的敌人已尽皆冲下山坡,朝侍卫围拢的这边冲过来。
圆石举目一瞧,见人数并不少,且各各刀剑精良,以黑布遮面,虽衣衫尽皆不齐整,却瞧一眼便知不是乌合而聚的山匪。
很快刀剑声铮铮,双方缠斗起来,而此时原本已息下去的利箭,却再度从灌木间射过来。
圆石一面挡过射过来的箭,一面同齐敬堂道:“主子,敌暗我明,只怕形势不利,您有伤在身,还是先抽出些护卫送您和南枝姑娘上山躲避先。”
齐敬堂却看出对方分明是冲着南枝来的,忙命南枝将头上耀眼的首饰尽皆拆除,又将自己的外裳解下来替她披上,为她遮掩行迹,同圆石吩咐道:“你抽掉一半的侍卫,护送南枝上山!”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印信,扔到圆石手上:“再派人去附近的卫所借兵,快去!”
圆石无法,即便忧心主子也值得领命,带着侍卫护送南枝离去,缠斗声越来越远,南枝被人护着往山上逃去,好在她体力并不似那闺阁小姐一般,还算吃得消。
直到到了山上,圆石见人并未追过来,才放了些心,怕南枝再逃下去要支撑不住,便寻了处隐秘的山洞,让其藏匿在里面,又命护卫隐到四周的灌木中,隐蔽窥守。
南枝坐在山洞里的岩石上休息,她跑了一路,此刻大口喘息着,嗓间也如火灼般生疼,南枝抚住彭彭乱跳的心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只是她眨眼间瞧见洞口处的圆石正吩咐着什么,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
这或许是她最后逃跑的机会,一旦回了京,必是严密的监控与囚禁,与死何异。
她忙将圆石叫进来,只道:“我躲在此处,已然安全无虞,你只留两个侍卫守着便是,还是将其余的侍卫带回去,我瞧着那些蒙面的盗匪甚多,剩下一半人只怕不足以抵抗,况且公子他还受了伤,我瞧那箭头贯得极深,紧挨着胸口处,要早些就医才好!”
圆石也很是犹疑,一方面担心自家主子,另一方面又谨记着主子的命令,不敢违抗,可听闻南枝说起侯爷竟伤情至此,心中担忧更深,又想自己方才并没来得及去瞧那伤,若真如南枝所言,只怕伤势不轻,若有危险该如何是好。
南枝见他有被说动的迹象,又添补道:“无事,你们聚在此处,反倒若那些贼人追上来,反倒惹人眼目,倒不如这样,你一会儿给我留件男子的衣袍,我再拿泥土遮掩一二,如此便是山匪真追来,也可躲藏藏匿,他未尝能认出我来!”
圆石终究被南枝说动,忙道:“县主呆在此处,万不要乱跑,我带护卫回去遮掩,卫所的兵想必也很快会调过来,届时上山再来将姑娘救下山!”
南枝忙点头,圆石忧心如焚,动作很快,只留了四个侍卫守着洞口,带着其余人赶下山去。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血
圆石走后,南枝在山洞里换好衣裳,又将头发束起,脸上也抹了些灰尘。她在山洞中待了一会儿,这才慌张跑到外面,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
果然马上便有侍卫从灌木中探出身来,走到南枝近前低声问道:“县主,怎么了?”
南枝抚着胸口:“有蛇……山洞里有蛇……你们帮我进去找找……”
那侍卫无法,只得又叫了一个侍卫,两人一起进洞里找寻,又吩咐南枝先找个隐蔽的灌木后面躲躲,南枝忙点头应是。
余下两个侍卫,南枝方才已趁机瞧清他们的位置,特意找了个离他们远些的灌木丛后躲起来,再加上两人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山下,防止敌人追找上来,此处又林木茂密,因此南枝很顺利地便悄声远离了洞口。
却也不敢大意,生怕正撞上跑上山的贼人,她隐约记得那山谷的位置,这一路反向而行,好在这山势并不陡峭,甚至瞧见几户木屋,想来是猎户栖息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