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却仍如往日一般,每下一城,均是弃而不守,既不能广土众民,建立根基,亦不能抚辑流亡,恢复农桑,使百姓有复苏之乐,似如此得城而不守,岂不大失百姓乱久思治之望乎?
目前,中州大地官军空虚,纵然勉强凑起十数万人马,然内部却各成派系,人心不齐,难于统属,又军无战心,士无斗志,实不足为畏,且官军倘若救汴,则无力攻商丘,其如攻商丘,则无力救汴,二者何能兼顾乎?
况商丘距开封,不过三百余里,沿途更是一马平川,恰是我骑兵用武之地,倘官军来攻商丘,我数万精骑猛士,疾如飙风,不过两日可至,敌兵屯于商丘坚城之下,被我内外夹攻,则必败无疑。
而我师一旦攻破开封,即可分兵一路,由商丘进兵江淮,略地徐、砀,则漕运截断,京畿坐困,南京震动,天下之势……”
李自成才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心中一动,他勒住马头,开口说道:“林泉,你先停一停,咱且坐下来,好好扯一扯这个事儿。”
他自己率先翻身下马,前行十来步走到一个废弃的破庙前,一屁股就坐在门外的柏树根上,向大家招手道:“咱们就在这树荫下,听林泉谈完他的高见。我已经有好多天不曾听林泉高论啦。”
众人纷纷下马来到闯王身边坐下,牛金星与宋献策同样坐在了露出地面的一截柏树根上,李岩则是坐在破庙的残砖上,而刘宗敏等几人就直接一屁股坐在闯王身边的草地上。
众多亲兵亲将也都下了马,他们在几人周边不远处休息,随便警戒着周围风吹草动,以保护闯王与众文武的安全。
闯王李自成看着李岩微笑点头,鼓励他道:“林泉,你接着说下去!”
李岩见闯王对自己的话很感兴趣,不由也是精神大振,他捡起一小截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讲着自己的想法,还不时捡起小土块或碎瓦片来表示某些州府的位置。
只见他树枝指着一个稍大的碎瓦片,道:“这里是洛阳,派出一路人马占据洛阳,西上陕州,封住函谷故关,断秦军东援之路,再遣一支人马南下许州、叶县,重占南阳、邓州。
到此,中原形胜,尽入我手中,自尉氏、扶沟往南,汝宁、陈州一带,颍水、汝水南岸,数百里沃土,尽皆膏腴之地,不甚残破,易于恢复农桑,可为足食养兵之地。
值此四海糜烂之秋,有此中州一片沃土,足可虎视八方,凭此经营天下,必无往而不利,四海威服,则闯王大事可成。”
李岩把话说到这里时,略微停了停,他望着闯众人,却见闯王笑而不语,牛金星面无表情,便将那截树枝扔在地上,闭口不再往下说了。
宋献策深知闯营老府诸位将领的乡土之情极重,他有意提醒李岩,便笑着问道:“下一步是否该进兵关中啦?”
李岩得他提醒,心中顿悟其意,忙接言道:“当然要进兵关中,囊括秦、晋,直捣幽燕。”
他重新捡起那截小树枝,继续宅地上边画边说道:“俟河南大局粗定,即可兵分两路西入关中,一路由灵宝入潼关,一路由邓州取道商州入关中,当年汉高祖刘邦也是由商州,而进取咸阳。
末将智虑短浅,窃自反复默思,今大胆陈言,请大元帅留兵据守商丘,再分略附近州县,以为羽翼,东占砀山以为屏蔽,而后再以主力大军西攻开封,此方为上策。
何必拆除商丘城墙,弃而不守,岂不可惜?”
李自成听完李岩的话后,并没有立刻表态,他虽然对李岩的这番话也十分认可,但又觉得分兵则力弱,不如合兵一处力强,如此才能时时制敌而不受制于敌。
近两年来,他皆依此方略用兵,步步获胜,现在正在要去攻打开封的关键时刻,朝廷必然倾全力来救,切不可大意失荆州。
若是能在数月内一举而克开封,又或是能借此将朝廷援军尽数击溃,中原大地将再无阻碍,形势也将完全改观,官军无反攻之力。
到那时,曹营这个脓包也可动手割治,然后再改元建制,分兵略地,选派府、州、县官理民,一切皆会得心应手,又何必过于心急?
但他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道出,而是面带微笑地望着牛金星、宋献策两人,用眼色向他们征询意见……(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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