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唐又是很久没回家了,上次回家,她还看到后妈抱着小弟弟笑的得意,这次回家,估计要看着她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想想还挺腻味的。
她不太想那么早回家,特地在外面晃荡了许久,还在外面吃了个晚饭——她不想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坐在桌上吃饭。
快天黑了她才来到家门口。隔壁都已经亮起了灯,但是她们家还是一片黑乎乎的,好像没有人在里面住。
难不成是她爸又找到了工作,已经去搞工程了,顺带把他孩子老婆都带走了?有可能,没告诉她这事也正常,毕竟有儿子了,哪还记得她这个女儿。
池唐撇撇嘴,用钥匙开门,进去关门换鞋。门厅这一小块亮起灯,她从柜子里找出自己单独放好的鞋子换上,忽然动了动鼻子,感觉屋子里气味有点奇怪。
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池唐提着包走到客厅,从开放的客厅厨房那边随意扫了一眼。
血,红色的血洒在米白色的地砖上,一团团,一片片,还有一条拖拽的痕迹,餐桌后面露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细白,是一只女人的手,搭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池唐忽然一个激灵,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她头皮一阵发麻,惊惶地环顾了一下这个屋子,好像每一个阴影里都藏着未知的危险。
她往后退了两步,第一反应是赶紧跑,跑到外面去,对,她还要报警,这里好像死人了……那么多的血,那只手是谁?是她那个后妈吗?
就在她想要扭头逃跑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从厨房里走出来,那是她爸池璋。有那么一瞬间池唐都没认出来那是她爸,因为他面上神情狰狞,手上拿着刀,身上的衬衫都是血,像是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杀人狂魔。
池唐再也忍不住了,她被本能的恐惧压倒,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里的包咚一声掉在地上,扭头就想跑。
那个神情可怕的男人扑了过来,他的动作那么快,力气又那么大,池唐还没跑到门口,跌跌撞撞的,手刚抓到鞋柜,就被人从后面按住了。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那手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捂在她的嘴上,池唐尝到一嘴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呜呜呜!”她下意识剧烈挣扎起来。
“不要吵!不要吵!”池璋凶狠低沉地怒骂,“操!不要吵听见没有!”
他似乎处于暴怒边缘,池唐感觉到危险,再也不敢动了。
她是畏惧着自己的父亲的,从她还是几岁的孩子起,她的父亲就是这样高大,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来,那巴掌打下来的时候,能让她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她的成长一直伴随着这个男人的嫌弃与打骂,哪怕现在她习惯了用骄傲和叛逆来对待他,在心底深处,她仍然恐惧。
现在,这个恐惧完全被这个可怕的杀人现场激发了出来,她浑身颤抖不敢动弹,生理性的眼泪不停往下掉。
嘴巴被堵住,双手反剪绑在了大理石桌子的桌脚上,双脚也被绑住。池唐被绑在这里,终于看清楚了桌后倒地的那个人。
确实是她的后妈徐晓萱,她也确实……已经死了,胸前好大的一个伤口,头上也有伤口。更让池唐觉得恐惧和恶心的,是女人的尸体旁边,还有一具婴儿的尸体。
上回来见到的那个脸嘟嘟的孩子现在已经惨不忍睹,池唐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扭过头去。
池璋有些疯狂,焦躁地走来走去,他从厨房里拿了袋子和刀,似乎想要收拾尸体,池唐听到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眼睛闭得更紧了,身上一阵阵发冷又一阵阵流汗,颤抖得厉害。
“操!操你妈的,婊子,臭婊子!”她爸似乎也崩溃了,用力把刀丢在了地上,他嘴里疯狂地骂骂咧咧,又响起猛踢什么东西的闷响。他在踢什么,池唐不看也猜得到,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愤怒,状若癫狂地发泄完了,又继续捡起刀接着做之前的事。
浓重的血腥味让池唐想要呕吐,她尽量屈起膝盖,拼命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里。
太可怕了,这些声音,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在她的耳朵里放大,她对声音的敏感让她哪怕闭上眼睛,依旧能清晰在脑海里还原出发生在身边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只有厨房里亮着灯,男人进进出出,忙碌着收拾尸体,把那个装尸体的大袋子包了一层又一层,终于收拾好,他又开始擦拭地上的血迹。他趴在地上,抖着手,表情是一种不同于刚才愤怒的空白和恐惧。
池唐已经有点麻木了,她偷偷睁开眼睛看着他,见他擦拭地上的血,越擦血迹越是糊成一团,几次崩溃丢下抹布,又几次捡起来。
好像一个疯子。
是的,他就是这样的疯子,就好像是她从前最隐秘的梦境里,她曾梦见这个人用刀把她杀了,然后被警察抓走。
池璋把地上擦了好几遍,终于有时间来理会女儿了。
他蹲在池唐面前,按住她的脸,“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爸没有杀人。”
池唐的嘴被堵住了,没法说话,但她望着自己爸爸的眼神是恐惧和厌恶混杂的,这样的眼神让池璋再一次愤怒起来,他用力给了她一拳,把她的脑袋按在了桌脚柱子上,按着她说:“你知道什么!都是那个婊子的错!都是她,她给老子戴绿帽,还想让老子给她养野种!”
“那不是我的儿子,竟然不是我的儿子!”
“要不是我去做了鉴定,我他妈就被这个贱人给骗了!”
“是她骗我,我才杀她的,你是我的女儿,你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知不知道!不然老子就连你一起杀!”
男人不停地说着些毫无意义的话,狂怒、恐惧、无措又凶狠,卡在池唐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