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狼烟烽火向邻近的城池求救,也没见过这样的!”慕容齐道,“难道他们想烧了这城?”
玉旒云不说话——军医给她针灸镇痛的时效就快要过了,她怕自己再一开口,就会让石梦泉看出破绽来,便只是皱眉。石梦泉以为她大概累了,一心想替她分忧,因道:“大人,不如我带一队人马……”
“将军,还是我去吧。”罗满不待他说完就主动说道。其实石梦泉连日来既要操心军务又要担忧玉旒云的身体,已经瘦了一圈,面容也显得相当憔悴。罗满不忍他太操劳,才主动请缨。
“也好。”石梦泉点点头,让罗满带上一百精兵趁着暮色的掩护速速去乾窑一探。
罗满领命即去,夜幕开始降临时就来到了乾窑城下。他们前望望城上,见黑灯瞎火的,没有一个士兵的影子,再看看城门,不禁吃了一惊——这城门不仅仅是关闭着,而且是被人从外面用木柱钉死了,就算是乾窑得到了樾军东来的消息想要死守,也没有从外面把自己封死在城里的道理呀!
一个士兵道:“罗副将,要不要爬上去看看?”
罗满道:“不要轻举妄动,小心里面有埋伏,我们先去城北瞧瞧。”
于是众人就转向北方。天色越来越黑了,他们也不敢点火照明,只能摸黑沿着城墙走。而忽的,好几个士兵都感到有什么事物爬过自己的脚背,有人伸手去抓,发现毛茸茸的,原来又是老鼠。“妈的!”那士兵骂道,“这里怎么有这许多耗子?”
“嘘!”同伴叫他小声些,“说不定是郑国人练了支老鼠兵团呢——当日石将军在楚国不是遇到一大群鹿的攻击么?”
这话充满了嘲弄,周围的士兵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但个个捂着嘴不敢出声,因而浑身直打颤。
“哎哟!”蓦地有人叫了一声,“娘的,耗子咬人!”
众人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哈哈,讲明了是老鼠兵团,当然会咬人了!”
“哼!”那士兵气乎乎地将咬在自己手上的老鼠摔在地上,一脚踏死,“他娘的,踩你个稀巴烂!兀那郑国藏头露尾的龟儿子们,有胆就出来!老子就像踩耗子一样踩扁你们!”
众人听他这样说,真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立刻又都捂上嘴忍住了,一百人鸦雀无声地继续前行。
乾窑这座城并不小,罗满一行到了半夜时分才看到了西城墙的尽头。他们便转向东面,沿着北城墙前进。
又走了大概十多里地,忽然见到前面有火光,罗满便急急命令队伍停下。众人隐在灌木丛后一看,见插火把的地方正是一座郑军的军营,而他们所把守的,正是乾窑的北门。
罗满和众士兵心中都奇怪:郑军应该知道樾军从西而来,在北门设防却是为何?
他们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往来巡逻的士兵大概只有二、三十人——以如此的兵力是绝对不可能和樾军所抗衡的,莫非这是诱敌之计?是想引得樾军冲进城去,然后好来个瓮中捉鳖?
罗满行事一向小心,既然石梦泉只是命自己来此侦察,他就算有十分的把握能将城外的郑军消灭,也不轻举妄动,只是招呼手下立刻返回樾军大营复命。于是,一百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撤退。
只是,撤到城西北角的时候,忽然有个士兵朝城墙上一指:“罗副将,你看!”
罗满顺他所指望去,只见黑黢黢的城墙上有一个人影正在缓慢地攀行。是敌?是友?他心中飞快地决断着:不管是何人,有何目的,在这个时候企图悄悄进入乾窑城,大约总不是守卫北门的那群郑军的盟友。且抓来问问再说!
罗满想着,抽出了腰刀来,在城墙上一插,借力朝上窜起丈许,跟着又拔出一把匕首再次插入墙中做支点,这一跃便已来到了黑衣人的旁边。黑衣人显然也是听到了动静,劈手就朝罗满打来。罗满见此人敢攀爬如此陡峭的城墙,早也料到其身手不俗,所以有了防备。他右手将腰刀一挥,逼退了黑衣人的攻势,而左手的匕首迅速地朝城墙上一扎,便翻身跃到了黑衣人的上方。
这时他发现黑衣人是先用铁爪将绳子抛上城楼再顺着绳子上城的,如果控制了绳子就等于控制了黑衣人,他便一把向绳子上抓去。黑衣人见了赶忙在城墙上一蹬,让绳子晃开了罗满的攻击范围,同时自己也飞起一腿向罗满踢了过去。
罗满的武功只是寻常,看黑衣人招式如此凌厉,晓得自己决非敌手,只好急中生智在险中求胜。对黑衣人踢来的一脚他避也不避,直到黑衣人的腿擦到自己腰间时他才猛地双手朝对方腿上抱了过去。两人都挂在城墙上,活动的空间很小,黑衣人更几时料到有如此打法?想要变招已是不及,因此被罗满紧紧抱住。而罗满更乘胜追击,顺势又拿住了黑衣人的腰眼,接着挥刀将绳子斩断,两人就一齐落到了地上。
黑衣人的武功远在罗满之上,被他用奇招制住,不禁又惊又怒,甫一着地立刻一肘撞在罗满胸口摆脱了他的掌握。但是旁边的樾军士兵早已围了上来,十几把钢刀“唰唰唰”都架到了黑衣人的脖子上,黑衣人一愣,知道无法脱身了。
罗满揉了揉胸口,站起身来:“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深更半夜翻入乾窑城?”
黑暗之中黑衣人的眸子却十分明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管我是什么人?总之我不像你们是一群衣冠禽兽!”
众士兵和罗满都是一愣——倒不是因为这个黑衣人出言不逊,而是因为其声音婉转,语调软糯,是个带着南方口音的女子。
有人劈手将她的脸罩拉了下来,月色下看看,见她生了张鹅蛋脸,眉眼生动,虽然不是绝色,但也十分可人。罗满想起自己方才抱住人家的腿,简直是唐突佳人,不禁红了脸,道:“姑娘,抱歉。”
女子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用不着假惺惺,我落到你们手里,随你们处置就是。不过,你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迟早会有报应的!”
伤天害理?罗满皱着眉头,暗想,这姑娘莫非也是指责我军引水淹城之事?但她看来并不是郑国人啊!她究竟为何要深夜进入乾窑?乾窑封城的内情她又知道多少?许多的疑问需要这姑娘来一一解释,只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一番打斗很可能惊动郑军,还是早些离开为妙。于是他道:“带上她,回营!”
几个士兵立刻合力反剪了女子的双手。女子怒不可遏,张口欲骂,而一个士兵又用那黑面罩将她的嘴堵住,她只有怒视着罗满。但罗满只是挥挥手,百名士兵便几乎悄无声息地撤离了乾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