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院子里的下人,就连沈念如也吓傻了,桂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拔高声音冲过去,义正辞严地谴责:“二公子,你是要弑母吗?”
然而桂嬷嬷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倏地掐住她脖子,沈禹州眼皮一眨不眨,怒视着满院的人,在她们惊恐交加的目光中,虎口狠狠一拧。
“啊——”
沈念如抱头尖叫,不停朝褚清兰身后瑟缩,被他另一只手掐住的许氏脸色煞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目露祈求。
刚小产过的褚清兰同样面无血色,惊得目瞪口呆,仿佛沈禹州无情的手是掐在自己脖颈上一般。
“阿娇死了。”
沈禹州平静地、语速极缓地吐出四个字。
换做平常,许氏等人一定会额手相庆,庆幸那个惹得家宅不宁的狐狸精终于死了,可现在她们半个字都不敢说,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们这回,可都满意了?”沈禹州手一挥,嬷嬷老胖的身体宛若一团烂肉,重重砸在许氏卧房的门板上,圆瞪的眼还残存着不可置信,死不瞑目。
许氏两眼翻白,死死扒着他的手,眼看就要咽气了,沈禹州才把她丢到褚清兰身旁。
然而这回褚清兰装也不装了,像是看不见许氏朝她伸去的手,径直冲进雨幕里。
她到沈禹州跟前站定,脸上尽是狂喜之色,抓住他胳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一定是最重要的,你还爱着我,刚刚你是为我和孩子报仇了,对不对?”
许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当即气急攻心,吐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
昏迷前,她还指着沈禹州与褚清兰,眼含怨毒,无声控诉。
褚清兰全然不在意旁人,指尖划过沈禹州白袍上的血迹,眉梢扬起。
阿娇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抢走沈禹州的心了。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可笑着笑着,眼尾又凝结了泪花,“这些年,我一遍遍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一心想为褚家复仇,顺从了父亲遗愿嫁给沈彦州,可我没有办法,即使没有父亲遗命,我孑然一人寄居沈家,婚姻大事,全由许氏做主,她要我嫁,我便不得不嫁,可我……却从未忘记过你。”
褚清兰抬起手,抚过他刚毅冷峻的脸。
曾经那个痴迷于自己的小少年,在她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往后,沈禹州才是她的依靠。
褚清兰愈发温柔,美眸含情凝望着他:“我知道,你是把阿娇当成了我,才会迷了心智,现在你看看,阿兰就在你眼前啊,我是阿兰,也是娇娇,我回来了,再没什么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我们找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长相厮守,好不好?”
沈禹州全身绷直,眼里没有丝毫动容。
“你不愿意?”
他没有回应,褚清兰眼里的柔情逐渐转恨,“难道你当真爱上了那个三翻四次害我的蛇蝎毒妇?”
“够了!”
沈禹州忍无可忍,大手猛地掐住她下颌,目眦欲裂:“孩子究竟怎么没的,你最是心知肚明,怎么还有脸往阿娇身上泼脏水?”
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自己处处容忍,就连她做的那些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数次的选择委屈阿娇,可她还不知足,竟然拿这个孩子的死来陷害阿娇。
眼下,孩子没了,她再没什么值得他心慈手软的筹码了。
褚清兰笑容僵住,眼睫闪了闪,“禹州,你胡说什么……”还在装傻。
沈禹州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满是赤红的煞气,在褚清兰不可置信的眸光中,虎口一点点紧缩。
沈念如哪里见过自己哥哥疯癫至此,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哭得声嘶力竭:“哥哥,你清醒一点,她是大嫂嫂,你不能杀她!”
当着沈家人的面,哥哥若是杀了大嫂嫂,祖母一定不会放过她们兄妹的。
“滚!”
沈禹州甩开沈念如,提起地上的褚清兰,生生掐着人,把她丢进宗祠里。
这一次,他不会再偏袒任何人,他要还阿娇一个公道。
*
时值夏日,苍茫大地被烈日烤得炽热无比,枝头的树叶也晒得泛黄卷曲,空气里没有一丝微风,只有蝉鸣声从密密麻麻的枝叶间传出,聒噪至极。
靖安侯府濯缨阁里,身披薄纱的少女侧卧在贵妃榻上小憩,屋子角落摆满冰鉴,几个侍女摇着绫绢扇,轻轻为她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