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带着笑,可周珩却因此停下筷子。
许景昕见她立刻提起精神,刺一根根竖起来的模样,不禁笑了,给她夹了块肉,说:“先压压惊,我要说的事不需要这么紧张。”
周珩将肉吃了,这才听他说:“我跟他说了,我想和你把关系定下来,正式的,公开的。他同意了。”
周珩睁大了眼,既惊讶于许景昕的行动力,也惊讶于许长寻的好商量。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他同意,是因为许景烨?”
“嗯。”许景昕说:“许景烨回来后小动作频繁,许长寻已经意识到这个儿子彻底离心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应该就是安抚许景烨,修复父子之间的裂痕。但照目前看,他失败了。”
许长寻当然会失败,他根本不了解许景烨的心情。
许景烨这次反弹,绝不是只因为许长寻和梁峰做的那场交易,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早就破碎了,就像是骨头分家了,唯有皮肉还连在一起。
而梁峰的那一手,就等于连皮肉都切断了。
周珩说:“许长寻亲情淡薄,在意识到这个儿子已经铁了心要对付他之后,他虽然觉得失望,但很快就会反击,要在许景烨壮大之前将他扼死。所以你提出要取代他的位置,就算他心里排斥跟周家继续纠缠,从大局上考虑也会答应的。可这样一来,他就等于将你推出去了,许景烨会视你为眼中钉。”
许景昕笑着反问:“我不提,他就不会了么?在他心里,我将你抢走是事实,有没有那层婚约都一样。”
说到这,他停顿一秒,又道:“至于许长寻,无论他心里怎么想切割,许家和周家的关系到底建立了二十几年,并非一朝一夕,要断开岂是那么容易的?许长寻比谁都清楚,周家既是他的心腹大患,也是软肋,他不可能真的做到脱离周家,反倒是放在身边时时刻刻监视着,才会放心。”
是啊,周楠申简直就是许长寻肚子里的蛔虫,许长寻做的事,周楠申桩桩件件都记了下来,还有一部分拿着实据。
话说到这,周珩放下筷子,安静地想了片刻,终于说道:“有件事,我还没有跟你说。”
许景昕给她盛了碗汤,问:“什么?”
周珩接过汤碗:“周楠申的确留了一些东西给我,就在前两天我找到了,还将其中一部分跟许长寻有关的证据,给了许景烨。”
这一次,换许景昕惊讶了。
周珩解释道:“只是一部分,不是全部。许景烨要对付许长寻,注定了两败俱伤。可许景烨的筹码并不多,在这件事情上会很吃力。而我又需要时间去安排其他事,不能让许长寻在这个时候还有力气来对付我,所以……”
周珩的话说到这又顿住了,同时迎上许景昕的目光。
许景昕表情严肃,眼神却是温和的:“我明白,换做我是你,也会这样做。”
周珩微微松了口气,其实她没必要紧张,她一个人单打独斗惯了,也从不会去在乎他人的观感。
可是和许景昕的关系,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她很珍惜,也很爱护,倒不希望因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而产生嫌隙。
许景昕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隔了几秒,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一边揉着一边说:“非常时刻当用非常办法。你我身在局中,很多事没得选。如果一味的谨守所谓的原则和底线,不屑与之同流合污,那连活下来的资格都没有,又凭什么站到最后?”
周珩这才摇头笑了:“我不在乎原则和底线,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还没机会告诉你。”
“哦。”许景昕挑了挑眉,“那么,这几天你有的是时间来跟我分享。”
两人又相视一笑。
直到午饭后,周珩提到她同样将几份资料交给程崎的事,
这里面的意思自不必多说,无非是借力打力。
然而说到程崎,许景昕却隐有担忧。
周珩看出来他的顾虑,便问哪里不对。
许景昕是这样说的:“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试探,我已经可以肯定,程崎在给经侦提供情报。但这也是最大的问题。”
经侦?
是有些意外,但也合乎情理。
程崎单独对付梁峰,结果不会乐观,他是梁峰一手栽培起来的,他的人都是靠梁峰吃饭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帮助程崎。
再说,梁峰背有靠山,只要靠山不到,程崎就取代不了梁峰。
在这种情况下,程崎就要另寻他法。而那些一直盯着梁峰这条线,试图将其连根拔起的执法部门,也会想到从梁峰身边的人下手。
只是……
周珩问:“为什么说是最大的问题?”
许景昕解释道:“这个问题就在于程崎的性格。他始终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他要除掉梁峰,前提是保全自己,他们之间的对战就会变成长期拉扯。这也就意味着,他给经侦提供情报也是有选择和有条件的。他想送梁峰去坐牢,但他不想一起进去。”
这样一来,那些情报和线索,就不会是最重要,最关键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