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和静北王站在一起的?连岳家的侄女儿都不惜送过去,这些年你也藏得够辛苦了,我的娘娘,出来吧。”
“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安分,以己度人的毛病,都是没用的东西。”
水颐眸中闪着寒芒,不顾靖和的震惊,微微抬起的下巴,睨视着元春。
口中淡笑道:“对你来说,贾家是个累赘,也许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图谋大事的人,身后不敢冲锋陷阵的家人不是一个累赘。毕竟世上太多无法证实的罪名可以随意安置,无凭无据的就可以叫整个家族消弭于无形。贾元春,到了你该站起来的时候了。”
“站到我身边来,借我一臂之力。”
……
“还是没找到那些芙蓉膏送去何处了吗?”赵陆盯着胡君荣的眼睛,生怕他又糊弄自己,连声追问。
“我觉得你太操心这些杂事了。”胡君荣毫不客气地道:“我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财力去玩儿这个,治病救人的东西,真有你说的那样玄乎?”
“没错。”赵陆点着头,手里一截凉薯啃得咔嚓作响,“这是个阴谋。东瀛人自来心眼小,万一在做什么无法无天的事,咱们也得有个应对的时间才好。”
胡君荣将细细的艾绒从磨盘中剥离出来,又拿起一张黄纸,锅里的浆糊还咕噜噜冒着气泡,黄纸按在桌上,手一搓再一卷,一根手腕粗细的艾条落成。
“如果东瀛人将这东西送给那些王公贵族,不经药房的手,咱们照旧什么也查不到。”胡君荣依然不以为意,继续道,“不过你说的这个结果,听闻贾府的老太君临终那一年时常用这个止痛,你知道她什么状态不?”
“我怎么知道?我出府的时候老太太身体硬朗呢。”赵陆吐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窗边,点燃艾条在手腕上细细灸着。
她最近思虑过剩,隔姜灸内关穴,已经成了她泄火的日常手段。
盯着她的背影,胡君荣微微摇头,从前只觉得这孩子有赤子之心不藏私,如今想来,应该再添一个死心眼儿。
于是抖擞心神,将自己的讯息整合了一番,倒给了她听,“虽然文书上没找到任何痕迹,但从王太医对贾家老太君的脉案之中,也窥见了不少你所说的症状,难道此物当真是害人害己?”
“那不然呢?还能空穴来风不成?”那是一百多年的血泪史,但凡流着炎黄血脉的人,听到这个无不深恶痛绝,如今她好像窥见了一丝隐秘的阴谋,难道这就是万恶的起点吗?
“我可没这么说。”胡君荣摇摇头,“我只是感觉像唱戏一样,叫人不真实。哦,对了,听闻老太太院中的丫鬟在老太太去后,时时有神志不清癫狂之状,请了两回郎中,没有好转,贾府就给挪到庄子上了。”
赵陆冷冷一笑,怪不得迟迟没听见鸳鸯的动向,原来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胡君荣本想说是不是老人去世对她们打击太大了,可转念一想,鬼神之说到底是虚无缥缈的论调,反倒是和小六儿说的症状都对上了。
神思言语迟缓,周身恍若虫蚁攀爬啃咬,精神萎靡……这些都是从给贾家丫鬟们看诊的郎中嘴里套出来的。
“想想整件事情,就像一个巨大的阴谋套子,等着有人去钻。”赵陆将手指紧捏成拳,姜片被崩起的筋脉顶落,没有察觉,“不过接下来,东瀛人一定会更加疯狂的。”
崔清在门外的目光凝结,遥遥落在屋宇上的青瓦间,良久无语。
胡君荣沉吟道:“六儿啊,你别忘了,咱们只是太医院的打杂。”
甚至你连打杂都还算不上。
“……码头上东瀛人的船只已经走了一批。吃水不浅,总不会是带的砖石瓦砾回去修房子吧?若长此以往,咱们别说是太医院的打杂,就算只是地里的匹夫,恐怕也很难独善其身。”赵陆声音低低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