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石灰!别管了,死不了,快走!”
赵陆死死按住心口,将鼻子上的围挡提了提,滴溜溜的眼睛飞快地观察周遭动静,但心跳加速,怎么也蹬不动拖着绮霰的自行车,雨幕灰白,泛起丝丝寒气。
酒楼里惊惶的凌乱尾随其后,绮霰看得急了,“你别管我,快走!”
“嗯,帮我推!”
许是赵陆的坚毅叫绮霰错信了片刻,她毫不迟疑的执行着赵陆的命令,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推着笨车,在雨幕之中抽风似的蜿蜒前行。
千层底或许还应该做一个防水处理,否则沾了水摩擦力就太大了,自行车的速度暂时还不需要这么好的防滑。
人与人的信任通常来自于长期的相处,随之伴生的安全感莫名叫人放松,幸而两人还没忘赖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呼喊着叫人捉住她们,甚至口出狂言生死不论……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平时遇上赖家的,赵陆绕道还来不及,毕竟赖家树大根深,行事作风是真不要脸。
可今儿头一次犯混。
赵陆指着巷子夹角里的狗洞:“你钻进去!”
“!!!”
她急急催促,连推带踹将绮霰送进狗洞,原想着回家是一路下坡,自行车也许帮得上忙。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眼见用不上了,便毫不犹豫地将自行车扔了出去。
估计追赶的人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力且不要命的姑娘家,气得要抄家伙放狠话,兵分两路势必拿下的态度,足可见赖尚荣对绮霰的穷追不舍。
凭借着对这一片环境的熟悉,赵陆拖着人不要命的狂飙,风雨声鼓噪,追逐的下人嚎叫。
脚下飞溅的水花将裙摆打湿,粘腻腻的贴在小腿上,雨水蜿蜒流进嘴里,带着一股腥湿。
钻狗洞,趴水沟,藏桥底……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呼哧带喘皆说不出一句整话,高高吊着的心听者墙外只有风雨声,这才吊了魂似的靠坐在墙边。
脚底麻得和灌了铅一样,腿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痉挛,想要一鼓作气回家的赵陆,终究又坐了下来。
绮霰低声道:“二老爷的家书上说老太太生辰前能抵家,明儿是正日子,二太太下午叫宝玉带着下人去城门口迎,到现在还……还没归府。”
一听是府里的动静,赵陆头更疼了,“那你出府来做什么?”
平白叫赖尚荣缠上,至于赖尚荣又为什么在京中,不是外放了吗?贾政回京述职自有流程,又怎么要宝玉去接?乱糟糟的事聚在一处,叫赵陆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她也并不关心其它,只一门心思问,“你怎么还遇上了赖家那位?”
绮霰眯着眼睛,面带痛苦之色,雨幕愈发狂暴,两人紧紧依偎着缩在桥下,仍有风雨持续往身上刮。
“哼!那赖家大爷发神经,非说什么宝玉都没了,叫我听话去庄子给二奶奶送什么信。”
她话说到一半,赵陆突然皱起眉头,“雨小了,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要是就这么淋上大半个时辰,只怕明天就起不来了,再结实的身子骨儿也经不起这么糟践。
刚系上濡湿的裙摆,身后就传来几声呼喊,紧接着赵陆落尽一个软绵绵的怀抱里。
二娘还是下晌那身破衣裳,头戴斗笠从河边跳了下来,她张嘴啊了几声,皱着眉头打量绮霰,最后目光落在赵陆身上。
有担忧,但恐惧更多,赵陆顿时忍不住乐了,爬上桥就见到折成两截的自行车,叫二娘拖行着,她心头更添复杂。
“?”二娘挑眉做询问状。
“没事啊,没事了,这是我朋友,咱回吧。”天黑是最好的保护色,只要能将赖家的人暂时避过去,绮霰又不是什么任人搓扁捏圆的软柿子,她必有办法解决清楚。
只回家这一问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