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荷风,菡萏粉红。
每每这个时节,京中的少男少女纷纷出门游湖踏青,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丝绦帷幔,比河边的杨柳还要密集,车马如龙,宛若银河倒坠。
唯有今年,出了意外。
六月廿三日,太上皇驾鹤西归,群臣哀恸,朝野哗然,京城里悠悠回荡的钟声足足响了三天。
索性太上皇是抱病西归,除了皇帝为表孝心,削了两颗太医院的人头陪葬之后,旁的也没再牵连到什么。毕竟赵陆也不会有进宫的机会,皇权再怎样也压不到自己身上来。
但西郊大营的操练密度大了不少。
传闻是边军打了一场胜仗,转身就听闻太上皇西归,东安王穆小王爷感念太上皇大恩,要带着部分边军回京。一则送灵,二则请陛下点兵操练云云。
别的不说,没准儿会和守京的将士们比划两下,西大营作为陛下的亲兵,可丢不起这人。
不过,领兵回京这事儿,陛下居然能同意,很超乎赵陆的想象。异姓王领兵本身就很容易被皇帝猜忌了,更别说带兵回京这种事。
而同样作为旧贵族的宁荣二府,那面子可是摇摇欲坠,远不及这位穆王爷得圣心啊。
这问题,胡君荣也拿不准,于是颤巍巍道,“恰好一个姓吧?”
“胡叔,你说王太医与户部关系怎么样?他们会不会聊公务上的事?”两人的差事做得差不多了,眼下就是搓上一箱乌梅丸交给上官,晚上便可交差回城,赵陆十分自然的开始八卦起来。
崔清想起先头看的手书记录,此刻忍不住率先发声,道:“此子虽是女儿身,可胸中大义不输好汉男儿。况且金陵邸报不也说了,玉黍之流,不仅充饥,还可做青料养马,质量不输青麦高粱。此番殿下南巡,若能回来可靠消息,产量真能出去一头,依我之见,此法可呈上陛下案头!”
说着,又嘱咐了一些用药和生活上的注意事项,这才喜滋滋去牵自己的小毛驴。
这不,一回来胡夫人就高兴地说要涮锅子。
“长江后浪推前浪。”任胡君荣想破脑袋,也没想过撒泼打滚要车费钱的,要说还得是小孩儿脸皮厚。
“行!几日不见,我倒要看看够不够叫我刮目相待!”
只道:“判尚书省户部事秦大人是他的连襟,肯定会比咱们消息灵通,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众人都去演武场了,没去的也在边上看热闹,这犟驴什么时候逃脱的笼头都不知道。
唰地一声,眼见着就要在营帐里开始比划,冯正平抚着额头,镇声道:“行了!一个外人,你俩做什么要伤自家和气。”
知道她的脾性儿,是以胡君荣头也不抬,手里碾药的动作不停,压根儿没去见赵陆的工作报告。
“小赵大夫啊,这回真是对不住,咱们佐领已经狠狠批评教育他们了,等下回你来,我亲自给你炖红烧肉!好好补补。”火头军的胖子真情实意。
往东五百里,就是草木艰难的戈壁,百姓土里刨食,压根儿不会有植树造林的想法。一味开垦良田,导致植被覆盖率连年下跌。
于是有心寻个做饭的帮厨,想着去和晴雯商议商议,她那铺子上聘了两个帮佣,就挺好。等到自己再长大些,能亲自掌勺了,也就可以将人遣走。
见赵陆踟蹰,晴雯眼珠一转,轻声问道,“可是银钱不趁手?”
最主要的是,不要被那帮文官油子抢了先。
见火星味四起,王建忙梳理气氛,他好几天没在营里,不晓得什么内部新鲜事,于是把那太医院的小姑娘做话头。
她捂着腿说不出话。
赵陆再三暗示再打个车吧,然而张林说这说那,就是不说打车送她们回城,胡君荣无视了赵陆的语言暗示,直截了当道:“这牲口没了,我们怎么回城去?”
虽然大家都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但反反复复的寄生虫感染,关窍正是藏在此中。
想着眼下就回城,正好能赶上禁戒严之时到家。
独留众人面面相觑,才发觉兴奋过头,叫好处蒙住双眼,竟一时没想到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