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长舒一口气哦,傻子好啊,傻子说话没人信。
“这就没了?”尤氏上门时,老太太正在针灸,她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七八个下人,犹豫了片刻,亲手上前为老太太调整凭几,还不忘埋怨自家老爷被虚晃一番,连个百金的补偿也没有。
她来得早,不多时邢、王二位夫人也带着各自的女眷过来。
王夫人在老太太面前做出摇摇欲坠的模样,叫周瑞家的再三服侍之下,才勉强说出天干大旱,庄头们集体上书请求支援,但她真的没钱了。
说着,还不忘瞟着贾母房中一溜儿硕大的顶箱柜。
见贾母阖眸不语,王夫人顾不得别的,浑身酸软难支似的,坐到老太太身边的椅子上哭诉道,“我就说隔壁珍哥儿怎么突然就叫陛下疑上了。老太太,若真没个章程,那兵马司的人怎么会知道东府有流民?甄家那些……只怕陛下也疑心咱们老爷吧!”
王夫人不是什么聪明人,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贾母听了也眼眶一红,拍着她的手臂,抬眼往屋内几个新打的顶箱柜上一一挪过。
缓缓说道,“如今政儿不在,你们,得稳得住才行。”
怎么稳得住呢?老爷去海南上任以来,每每家书进府,处了一些家常,说的都是要钱,少则几百两,多则数千。
老太太还不许动甄家送来的钱财,这叫她怎么稳?
哪怕甄家表明这是‘答谢礼’,老太太依旧瞻前顾后,将甄家送来的钱财悉数收拢,不许花用。难道是等着将来反悔,再给甄家送回去不成?
王夫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提起将府上不得用的下人放去一些,也好缩减花用,按三丫头的话说,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
贾母抬手,脸色凝重的说贾家从未有这样的惯例,沉声说道,“这是三丫头还是你的主意?”
王夫人皱了皱眉,垂首默认是自己的主意。
“我们用她们小,管她们老,那起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做法……”又想到这大太太几次三番的哭穷,将主意打在甄家送来的银款上,便疲惫道,“说去出只怕叫人笑话,也伤了阴鸷。”
向来富贵安乐的老太太,几次被银钱磨得没法子,便松口道,“我老婆子半只脚入土的了,那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好惦念的,一会儿便叫鸳鸯取我的对牌,拨出一万两来家用吧。”
别打听甄家的钱财了,甄家来人时将礼单分了阴阳,明着给大太太的答谢礼里就足有上万之数,月余不到,又将目光放到另一份身上来。
叫老太太不得不怀疑管家出了猫腻。
但积年不管家的人再论起这些琐碎,难免精神不济,一时间辨不出真假来,只好使出金钱攻势堵了王夫人的嘴。
如今京中局势不明朗,借着一个勾连的借口,接连好几个官员落马。奈何宁荣二府里俱是奇葩之辈,站了干岸之后,见与自家没有干系,很快又开始新一轮的花天酒地起来。
这厢王夫人从老太太的嫁妆里抠出来一万两银子,得了甜头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三天两头的哭一回,竟是把荣国府经营得与从前并无二致。
那边琏二爷吐了一回血之后,与男女之事上更是龙精虎猛,将庄子上的凤姐儿忘得一干二净。心道大家都拖呗,大不了不袭爵嘛,反正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无所谓。
“唔,绮大姐姐,先头生辰时宝玉送了我一匹妆花缎,是否太过贵重?”九岁的云珠难得含糊起来。
她私心里当然想要,可是这三五百两银子一批的妆花缎随手打发下人,是不是有点儿……太奢侈了。
“不必惶恐,先头麝月还得的是两匹呢,这是旧年的缎子,花样过时了,也不值当什么价钱,三姑娘叫几位主子随便用。”
懂了,消库存呢。
颜色和花样虽老气些,可料子本身却是极好,柔软如云朵,丝滑似美人肌肤,绣花是不成,但做成里衣简直是惊为天人。
就算做成外衣裳呢?贾宝玉亲手赏的,旁的丫头知道了也只有羡慕的分,不会计较花样过时。
但赵三说得对,财不露白。
云珠听了绮霰的话,当晚就美滋滋的裁了一件睡裙,只等过水就可以上身。
再加上过去两年赏下的缎子,云珠心满意足的想,裁一辈子的内衣也尽够了。这般想着,下意识往空间里一收,却又猛然想起空间太小,哪里装得下自身两倍大的衣料。
然而,却迟迟不见缎子弹飞出来,云珠当即一身冷汗,心道莫不是给我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