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就里,绮霰又是一知半解,云珠更是不敢将内情和盘托出。只见他大步流星地往贾母院而来,睨着潘又安畏畏缩缩的模样,不觉皱起眉头,“老太太,这人不是孙儿院子里的吗?为什么会在此处?”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贾母只觉得头上一晕,一把扶在黛玉手臂上,正要说话,就见王夫人笑吟吟道,“你是个痴的,手头上做得一件事时,脑子里也不见得想得了许多。你说这人是你园子里的,你可晓得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遣他替我做了一回信使,母亲,难道他做了别的什么?”
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惊,王夫人更是下巴都快掉了,“什么?!”
云珠站在门外,一口银牙险些砸在自己舌头上,这憨货,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等来老太太和太太的脾气,又见宝玉自顾说道,“正是的,二姐姐运道不好,我想着俱是因为少年失怙的缘故,咱们这些做姊妹的不好冷淡,咱们便想了许多法子叫她宽心,这信使还是我安排的呢。”
这是要自己上来揽事儿了。
“宽心?宽心需要下人做私相授受的事情出来?需要将这些污糟事放到眼前?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啊?当初凤姐儿在家里,最规矩不过的,这才几日……”王夫人捂着额头,不复刚才的笑意,这一瞬间心头不知道对宝玉生了多少埋怨。
但好再将自己的目的吐给贾母听了。
司棋在廊下急赤白脸的摇头,迎春看了又快哭出来,险些从圈椅上滑跪,幸而叫身后的婆子一把扶住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司棋更是规矩得很!”
迎春用尽力气在贾母身前辩白,求救般的望向贾宝玉,她不晓得这个素日爱搭不理的堂弟为何肯为她说话,但不妨碍她晓得这是救命稻草!
女孩儿家的清白名声是多重要的事?若这一盆脏水扣在司棋头上,那和泼在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区别。
迎春哭诉一句,司棋在廊下跟着点点头,潘又安也噙着泪花不敢说话,只司棋一磕头,他也磕头,模样看起来傻得很。
<divclass="tentadv">这场景,若说两人没什么交情,明眼人谁会相信?
迎春见众人不说话,邢夫人更是若无其事的看指甲,她一时有万念俱灰之感,无声的坠下泪珠儿来,“老祖宗,我们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哭哭啼啼的说起来,到最后都说出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省的带累了府上的名声。
这木头模样将黛玉急得直想挠头,可此处又没有自己说话的立场,便不住地给宝玉使眼色。
“她什么也没有做,那就是大太太冤枉她了?”贾母厉声问道,又看向司棋,“只有书信和香囊?可还有别的物件往来?”
司棋惊惶不已,连连摇头,潘又安也在身后摇头。
贾宝玉忙上前扶着贾母,轻声细语的劝解着,全然不顾亲娘的神色,“老祖宗消消气。太太也是为规矩计较,所以才这般着急,您何曾见过二姐姐说谎?难道一家子人还不能互相信任了不成?”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许是一家人这样的字眼儿触动了贾母的心,她不再去看王夫人送上来的供词,反而是专心瞧着宝玉,慈蔼道,“这个玉儿瞧着是长大了,你们说是不是?”
人老了,想一出儿是一出的毛病愈发严重,当即就忘了自己是要主持这场发落会的。
众人见状,立时反应过来,现场的马屁声盖过了迎春的啜泣声,铺天盖地的夸赞迎面而去,将贾宝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王夫人也与有荣焉的恍惚了一阵儿,随即又想,她是来干嘛的来着?
有道是帮人帮到底,贾宝玉在黛玉鼓励的神彩之下心一横,干脆道,“说起来,我还有一桩喜事想禀报老祖宗呢。”
“哦?”
“原不该孙儿说这事,只是人家求到我眼前,孙儿愚笨,只好请老祖宗和大太太拿个主意。”说着,眼神亮晶晶的看向邢夫人,询问的小模样叫黛玉差点没憋住笑。
“我?”邢夫人一愣。
云珠见她一脸吃瓜吃到舞台中央的无措样,深吸了几口气,暗暗打了个气嗝儿。这位真是,素日里张牙舞爪的不消停惹人烦,如今真能张牙舞爪的时候她反而安静了,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