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黄娘子和顾绍嘉眼神几乎是同时沉了下来。
谢景行徐徐说出他在贡院的遭遇,“贡院里换煤那人,我只知是一位姓曹的锦衣卫,可我未曾与他有过过节,他应不是幕后之人。”
说到此,谢景行眼色沉肃,“不过也不用多加猜测,对我有着如此恶意的,不做他想,唯有晟王。”
顾绍嘉也冷笑一声,“只会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真是枉为男人,居然还是顾家子,真是白费了顾家血脉,看来终究还是随了何家那边。”
看顾绍嘉脸上怒气,明显是对晟王极看不上,可这话他却不好接,谢景行只得转移话题,“只是如此倒还好说,只怕他在试卷上继续使手脚。”
顾绍嘉又看回谢景行,话语声居然难得软了一些,“是我的疏忽,此次主考官是孔起元,科举乃是朝堂招纳贤才的途径,他身为大炎朝首辅,一向对科举抓得极严,此次会试乃是他一手包揽,其他人都插不上手,也包括我与何怀仁。”
她显然少有与人解释的时候,话语声虽放软了些,却有些不自然,可她还是继续道:“孔起元虽说是晟王妃的爷爷,在科举这等大事上,以他的为人,绝不会让晟王插手,更不会偏帮晟王,此次应是晟王私下使的手段。”
“不过晟王也不敢大张旗鼓行事,只会偷摸着干出这等让人不齿的勾当,可要说试卷,只要晟王还想让孔起元相助他登位,在孔起元做主考官时,他就绝不敢插手。”
谢景行这才放下心中隐忧。
顾绍嘉却还在继续道:“此次是我思虑不周,因为孔起元是主考官便疏忽大意,让你遭了罪。”
谢景行有些惊讶,直到对上顾绍嘉眼中神色,他才确定顾绍嘉居然真是在对他表示歉意。
可不只是顾绍嘉,他自己也没有防备,哪儿就能怪得着顾绍嘉了。
他就欲说话,可顾绍嘉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却挥手道:“你我皆知晟王会找你麻烦,归根结底还在于红衣大炮一事,源头还是在我们。”
“总不能让你白白遭罪,你好好休息,这事我来处理,一定会让你满意。”说完甚至不等谢景行回话,便带着黄娘子离开了。
谢景行本也虚弱,方才就是勉强提起精神同他们交谈,看她们离开得干脆,也没有精神多思,甚至升不起顾绍嘉如何为他找回场子的好奇心,在饮下元宝端过来的药后,很快便就躺下休息了。
于太医的药很有用,谢景行很快就觉得身体好上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长公主想了法子,这次他领到的煤没再出问题,甚至连那位姓曹的锦衣卫就都再未见过,加上方管家在准备考篮时,往里多放了几小张油布和一小罐浆糊,谢景行又将号舍后墙上的破洞用油布粘上了。
不再有冷风对着后心吹,第二场很是顺利,甚至因为晚上有猫的存在,比其他举子更舒坦些。
十四日的早上,他是自己走出考场的,迎上元宝担忧的视线,还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回家后,常护卫才低声道:“昨日朝会上,东城兵马司指挥被参了,户部拨下来的救灾银子被贪污了近一半,证据确凿,现已下狱。”
常护卫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说起这事,“是晟王的人?”
常护卫点点头,“五城兵马司指挥虽只为正六品,职责也只是负责京城治安和民政管理,却也攸关京师和皇城安全。”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
谢景行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五城兵马司到底是位于京城内的兵力,官职不高,重要性却不低,无论在哪朝哪代,想要登上皇位之人,兵力都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靠近京城的军队。
看他神色变化,常护卫也没明说,而是继续道:“次辅为了将事情压下,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大加斥责晟王御下不严,并让晟王罚俸半年。”
毕竟,当初老东城指挥挂冠不仕之时,是晟王一力担保现东城指挥上任的,被贪污的那些银子,谁知道是不是就运去了晟王府中。
就算没有,被顾绍嘉抓住了把柄,没有也能变成有。
何怀仁倒是当机立断,断尾求生。
只是晟王却是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招揽到的成了气候的手下人,又一次被顾绍嘉剪除,据说回晟王府时,晟王脸都还是黑的。
谢景行微挑了挑眉,神色不喜不怒,没有多言。
当晚又喝了一次药,第二日进场时,谢景行遥望者天边的黑云,预感接下来几日的天气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