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此难捱,谢景行几乎能听见风声在他的耳边转圈的声音,一圈、两圈。。。不知道第几圈时,谢景行耳尖动了动,视线紧紧定在了号舍的门口,那里忽然冒出了一颗脑袋,黑暗中看不清颜色,却能看出那是一只只比怀中黑猫只小了半圈的猫。
它显然警惕性更高,没直接靠近,四肢轻巧地落在了号舍的地面上,在谢景行脚前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往前又向后,最后实在受不住浓郁的缬草香,虚着脚步趴在了谢景行身上。
等又一处热源贴近,谢景行放下了心,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没有路,劈也能劈一条出来。
谢景行仍将铁炉放回了号板下方,又虚虚堵住炉孔,可以让煤烧得更久,然后抱着猫躺回了号板上,等着客人。。。不对,是客猫上门陪睡。
很快,第三只、第四只也跳到了他身上,也幸亏猫猫沉溺于缬草香中,没有多发出声音,就算有零星的几声,也没人会在意。
谢景行一直坚持不懈地释放着信息素,很快身边和身上都堆满了毛茸茸,在暖意簇拥中,谢景行感叹道:“简直就是爱猫人士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夜间的危机解了,谢景行也感受到了迟来的睡意,正迷迷糊糊间,又跳上来了一只橘猫,它左右看了看,见散发着迷人香味的两脚兽就快被同伴全部包裹住,只剩一处地方露在外面,它可得快点占了,不然就有别猫来同它抢了。
橘猫往前一跳,如泰山压顶般砸在了谢景行的脸上。
鼻子感受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谢景行发出一声闷哼,瞌睡都快砸飞了,将它从脸上抱去了头顶。
捏了捏鼻子,缓过那阵酸意,谢景行连忙收敛了信息素,让信息素只围绕在身周,可别再来了,再受不住了!
彻底沉入黑甜睡梦中前,谢景行脑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明天一定得早起,把猫送走,不然会吓着周围举子的。
睁开眼时,谢景行困在不知多少只猫的肚皮下,实在是不想起身,周身都暖洋洋的。
大概看了一眼外间的暗色,用十几年锻炼出的看天色算时辰的能力,估摸着现在该是差三刻就卯时了。
卯时后号兵就会来守号门,总不能当着士兵的眼还被这么多猫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猫神转世呢。
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夜晚他还需要猫猫们的帮助,可不能让士兵们发现后,拦了猫的路。
费力坐起身,谢景行看着猫猫从他身上顺溜着滑下,一点不愿使力的酥软模样,会心一笑,但还是残忍地将信息素全部收敛起来,一丝一毫都没再泄露出来,然后将猫猫们一只只摇醒。
在猫猫们无辜又迷惑的圆溜溜眼睛中,用完了就丢,将猫猫撵出了号舍。
最后只剩下了一开始的那只黑猫,无论如何都赖在他脚边,不愿离开,谢景行对上它那双剔透的眼,心中一动,忍不住蹲下身抱起它,举到眼前道:“你先回去,等晚上再来,行吗?”
话落后,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居然这般好心好气地同一只猫商量,难道它还能听明白自己的话不成?
可没想到黑猫在他手中“喵”了一声,居然真的挣脱他的手跳到了地上,回头望了他两眼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谢景行惊地瞪大了双眼,这猫不会真成精了吧?
已经离开的猫是不可能回答他的,他也并没有功夫再纠结这个问题,前后左右都传出了动静,显然举子们也已经到了起身的时间,没多等,外面巡检校尉走动的声音也传到了号舍中来。
谢景行从床底将铁炉拿了出来,昨晚半夜他加过一次煤,此时里面还隐隐有火光,又添上煤,搁上铜壶,等着水烧开的功夫,将八宝珍和软饼拿了出来。
猫猫们离开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谢景行又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连拿着八宝珍和软饼的手都有些僵硬,从号舍后墙的几个破洞往里刮的风,吹得他后背生疼,且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似乎比昨日更冷了些。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过了一夜,感染风寒的人似乎也更多了。
谢景行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的信息素是缬草香,让本该更冷的夜间比之白日要好上太多,若不是猫的存在,他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昨夜的严寒。
等会试结束后,他还是得买些东西去感谢一番青衣巷的猫猫们。
可晚间有多舒服,白日就有多难熬,后墙刮来的风直冲后心,冷得实在受不住,谢景行将火炉放在了两脚间,将手落在了铜壶边缘,借着暖意缓了缓手的僵硬。
看这样子,昨日的谋划还得照常进行,今日就得先将七道题的草稿打出来。
就算有猫帮忙,他现在也无把握在风吹火残时,还能坚持身体不出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