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冉本想婉拒,但想到面前的恐怕是世上最后一个还愿意等自己的人,便也失了拒绝的勇气。
道过别,袁冉独自下了车。
这是他第三次来玫瑰园。
第一次,他没进去,想着既然是要送给宋知舟的礼物,那就要留给对方亲手拆“礼盒”。
第二次,他带着宋知舟过来,以为那人会高兴,却徒惹对方触景伤情。
第三次,他人虽然到了,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来的路上,他尝试联系方正群,彼时几乎每天都要联系的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而代自己递交申请的何荻与副总,电话始终都在占线中。
袁冉不知道宋知舟在其中参与了多少,也不知道事情从哪一个环节开始脱轨。
如果不是被告知连枕边人口中的“出门上班”也成了谎言,那宁可怀疑自己疯了,也不想怀疑对方。
双脚仿佛有千斤重,乍然呼啸的烈烈寒风,将热意不断从他身体驱离。
主楼大门半敞,似是特意为他留着间隙,门板随着穿堂风前后摇曳,就像一只巨手,挥舞着怂人的邀请。
大厅里没有人,但袁冉能听见微群声响,循声往大厅侧门而去,穿过长廊,前方只有一扇门——那是书房。
此刻,声音已经足够清晰,明亮又干净的旋律,那是时隔七年,再次听到的来自于宋知舟演奏的《棕发少女》。
袁冉本以为见面的瞬间他就会冲上去质问,但不知为何,明明那人近在眼前,自己却停在了离对方两米远的地方。
许是隐隐有预感,以后这样静静听对方弹奏一曲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他记得就在几天前,自己请求宋知舟弹琴,那人说:忘了。
但此刻,望着那精准的断开又重复发力的腕子和干净而灵活的踏板切换,每一个细节在说,怎么可能忘了?
明明就记得很清楚
袁冉不知道,如果连一首曲子都变成了谎言的一部分,那其他的呢?
一曲终了。
“好听么?”宋知舟转过来,面上是熟悉的柔和笑容。
他见袁冉站得离自己远极了,微微歪过脑袋,好奇道:“怎么不过来?不是说很想听我弹琴么?”
袁冉站在原地没动,“你参与了多少?是谁让你做的,孟清兰?袁绮鸢?”
像是完全没听到问题,宋知舟复又转过身,背对他道:“还想听什么?”
修长的腕子在琴键上方悬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袁冉答案却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思考起曲目来。
这举动在袁冉看来简直与戏耍无异,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朝钢琴走去,却在对方指尖落下的瞬间,惊骇到胸腔震颤。
这是一段前半段运用了大量了滑奏和拨奏的旋律,密集的跳音本该是欢快的调子,但袁冉知道,前半段的欢快旋律会在一个休止符后转成浸染伤感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