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新的声音。
那声音像秋天雨后屋檐上的积水,顺着青瓦片滴落进了水缸中。
像柔软的扇贝打磨着砂砾,将一粒粒清灰吞吐成一颗颗温润光滑的珍珠。
像一叶扁舟,漂浮在浩渺无垠的大海上,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即便那日之后谈宝璐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一晚,但她的身体忘不掉这种感觉。
她拉拽起岑迦南的手。
但岑迦南的力气那么大,他的手臂那么强壮,她的力气对岑迦南而言如蚂蚁撼树。
在推搡之中,她摸到了岑迦南掌心的那道刀疤。
凹凸不平,像一道冬眠的蜈蚣。
她不禁又去摸那道伤口。
岑迦南察觉到她情绪突然的低落,道:“早好了。”
谈宝璐问:“殿下受过最重的伤,是哪里?”
岑迦南略一思索,道:“右肋骨下侧,当时一把冷箭不及躲,军医说,若箭头再偏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谈宝璐默不作声。
上一世岑迦南最重的伤不是这里,而是他的右臂。
他是因为右臂旧疾方才坠马。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轻拂他的手臂。
岑迦南将她的手抽走,道:“别哭。”
别哭?
她又哭了吗?
岑迦南继续他的动作。
她再也提不起力气,更没劲儿去想上一世,有好几次都想一头撞在浴桶上,只求岑迦南给自己一个痛快,不要再这么折磨她了。
已经不受自己操控的手指,在水中脱力地攀上了岑迦南的手腕。
她求饶道:“殿下,求你了,别这样,别这样……呀!”
她发出一声尖叫,大哭道:“这样会死的呀……”
一阵巨大的灭顶的欢愉如同惊天海啸的浪头,劈头盖脸地直直击打在她快要崩断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