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丁说:“难道清朝的文化比盛唐还要强?”
胡适说:“自然!唐朝的文化被史家过誉了,尤其是外国学者。而正是唐朝以后的文化被过度污蔑,导致大家都以为唐朝以后中国没有进步。总体而言,清代的学术是足以压倒千古的。”
这些话胡适在很多场合都进行过阐述,包括清华、协和等名校的演讲。
哈丁说:“胡博士倡导的不是新文化嘛?”
胡适说:“没错,但这是两码事。我们自然更应该追寻伟岸的西方文化,学为己用。”
从胡适的话里,就能听出很多矛盾。
毫无疑问,胡博士是非常崇尚西方文化的,尤其欧美,他对日本可能还不是很看得上。
而另一方面,胡博士又因为学问的问题,离不开中国的文化圈,这就导致他不可能融入他心中的“世界中心”。
用傅斯年的话说:胡适在安身立命之处,仍是传统的中国人。
所以就导致胡适很像一个“外国传教士”。
记得鲁迅在一本书中评价:“你说中国不好。你是外国人么?为什么你不到外国去?可惜外国人看你不起。”
这句话非常适合一些中西之间的边缘人。
他们虽然在中国总是说西方好,俨然西方的代言人;但西方人却并不将其视为同类。因此世界主义者胡适进不了他的“世界”的中心。
到了50年代胡适有点落魄时,唐德刚先生曾建议哥伦比亚大学的领导聘用胡适教汉学研究。
哥伦比亚大学是胡适当年读书的地方。可对方却微笑一下反问了一句非常酸的话:“胡适能教些什么呢?”
那种对胡造敬而远之、其实也不十分看得起的意思在微笑中表露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唐先生喟叹:“胡适之的确把哥大看成北大;但是哥大并没有像北大那样把胡适看成胡适啊!”
许多与胡适一样提倡世界主义的非欧美人,愿意把西方当做他们的“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却没把他们看作“世界公民”。
非常令人唏嘘,再想想一百年后,还有那么多所谓的“公知”犯同样的错误,更加令人作呕。
百年前的胡适多少有历史的局限性摆在面前,那时候的中国是真的虎落平阳,几乎寻不到光明,大家心中有许多无奈难以发泄。
而百年后的所谓“公知”就纯粹是无知一般地跪舔了。
哈丁说:“我觉得可以借用刚才胡博士的一句话,如果中国有一百个李谕,中日就能够真正友善了。”
胡适哈哈大笑:“那样中美也可以友善了。”
李谕乐道:“直接世界大和平得了。”
几人笑得各不相同。
——
抵达上海站后,胡适并没有选择继续乘坐沪杭铁路前往杭州。
李谕问:“胡博士不是要去杭州养病吗?”
胡适说:“不着急,先顺路探望一下康先生。”
“康南海?”李谕问。
“是的,”胡适点了点头,“天马会的刘海粟先生一直为此撮合。”
天马会是个画界的组织,刘海粟是近代很有名的一个画家,不久前刚刚拜康有为为师。
貌似是康有为主动提出的,觉得自己弟子中没有懂绘画的,就想收刘海粟为弟子。要不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画家要拜入康门。
李谕笑道:“康先生创立孔教,你想打倒孔家店,你们两人真是相当不搭调。”
胡适也笑道:“到时我肯定不提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