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人挡在过道上,她抬头朝林双望了一眼。
那个瞬间,林双全身毛孔透过激战般的战栗。林双看着那对泛红的眼睛,就好像是鼻梁抵在镜面上看着另一个自己。
林双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活到最后。她早已做好了死在某个试炼场中的准备——一如绝境绝大多数的行刑官那样。
但是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竟然萌生了一种类似于,既然总有一个人需要走到最后,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的想法。
林双知道,秋玹并不会记得一个多年以前在临渊萍水相逢只一面之缘的过路人。但她一直记得那一天,在那条冗长幽暗的过道上,那个走出模拟战场大门意气风发的行刑官看自己的那一眼。
更多的时候,对于他们这些前途未知的人们来说,提“未来”是一件无比讽刺的事情。
而林双却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惊人的野心与蓬勃的未来。
“……”
林双喉口再次堵塞地哽咽着,她看着秋玹与沈惊雪快速交谈了几句,紧接着大部队恢复与先前无二的速度赶路行走。而秋玹与她并行,用与之前相似的语气又道了句“你刚才想说什么?你可以接下去说。”
她却再也无法轻描淡写地将其宣之于口了。
林双记忆中,那个拥有着不加掩饰野心的意气风发的姑娘好像死去了,与她自己那些被激起的战意一同被掩埋在了绝境的那个白昼中。
原来当她再一次在地球看见秋玹时,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词语不叫“熟悉”。
林双心想,那个词再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缅怀”。
缅怀那个白昼中鲜衣怒马眉目恣肆的姑娘,缅怀眼前这个手持双刃淡然冷漠的神祇。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以前见过你。”
最终,林双在隔音屏障中第一次直视上秋玹的眼睛,她这样说道。“虽然你现在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感谢你……秋玹。在你并不知道的那个时空里,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让我能够支撑着走到这里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再见一次那个周身狼狈却丝毫不掩光芒的姑娘。”
很长一段时间内,身边就只有同行们衣料摩挲的赶路声,一度让林双怀疑自己可能是说错什么话或者是过于超出尺度,惹得对方不快就要人头落地了。
她喉头滚咽片刻,终于回头想要去看对方的神情。
就见下一秒秋玹抬手收回了隔音屏障,领先自己几个身位朝前而去了。
林双瞳孔紧缩。
“一定会再见到的。”
她听见世间新生的光明神这样说道。
……
“没有任何办法?如果支配者没了,所选中的行刑官也一定会跟着对方一起消失?”
“理论是这样,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办法的。”沈惊雪朝秋玹耸肩,“毕竟都已经成为支配者的选民了,连这样的代价都付出不了也没机会走到这里吧。不过除非支配者主动解除与选中人之间的联系,那样的话那个行刑官就会被送回原生世界,并且失去一切有关于赌注的记忆,顺着自己原来的人生轨迹继续生活。”
“不过解除的方法不像是选人那么容易,还是要花一点心思的,所以我们大多都不乐意干这种事。”
突然想到什么,沈惊雪瞥了一眼脚下逐渐湿润的土壤,回头道:“说起来,欺瞒家的那个‘混血’支配者怎么样了。我记得欺瞒可就是在东半球这片区域的啊,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你跟祂说过了吗?”
“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找梦魇祂们。”
突然感应到什么,秋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用一种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道:
“看,这不就都来了。”
只见热带雨林气候的吊桥下,一名身穿宽大外套的青年以毫无保护措施的状态立于摇摇欲坠的枯木上。而断桥之下,浓重紫黑色的迷雾不断发散聚拢,身边温迪戈状态的怪物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