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考不上,还有第二次,没什么大不了。总不该跟我一样牵牛爬地。”
“你说得轻巧,他还小,又是一心读书不出门的人,也没碰到啥磕磕绊绊,可就承受不起咋办?”
“承受不起就说明他不是读书的料子,早点学门子手艺养家糊口去。”男人显得有些没耐心。
妇人想说什么,男人径直站起来,从窗边取来斗笠与蓑衣,往身上一套便说:
“我去看看苗子。”
他三步并两步踩进泥泞里。
妇人瞧着他都还没吹完的旱烟嘀咕:“叶子都吃不净,准是悬着心的。”
……
……
“牌子给我。”
客栈的掌柜提笔沾墨。
“什么牌子?”少年郎诧异问。
“身份牌子。”
“啥时候住客栈要身份牌子了?”
掌柜看着少年郎背后大包小包的,想着这指定是哪家一心只管读与写,不听窗外风雨声的愣头书生。
“打仗时,朝廷是要管制人员流动的。”掌柜说。
“哦哦哦。”少年郎连忙从腰间缝在衣服上的荷包里取出身份牌子来。
掌柜接过来一看。他有着把人名字读出声的习惯。
“宋……书……生。嗯,明安城辖玉泉镇青木村……好了,给你。”
宋书生把牌子兜起来,确定不会掉后,问:“现在可以住店了吗?”
“像你们这种赶考的书生,我都是少收钱的。”掌柜说:“二楼上去,右手角落最后一间,那里安静。”
宋书生连连道谢,提着东西便往楼上去。
“晚上有热水,洗一洗,睡得好点。”掌柜说。
“嗯,多谢掌柜了。”
掌柜摇摇头。他心里念道,自己虽然没啥学问,但还是尊敬学问人的。
宋书生收拾好东西,下楼吃了点热食,喝点热水便去了街上准备些下一趟路上会用到的东西。离了这里,下个好的落脚地就很远了。
晚上,在客栈小二的指引下,洗去一身泥污,落个舒适畅快。
睡觉前,他挑灯坐在书桌上,又一次拿出那本《清风》。
这本书被翻过无数次了,显得很旧,好在他很爱惜,并不破烂。
“我就要去考试了,考过的话,算是读好了书吗?”他自问一般,又似在问这本《清风》。
书没有给他回应。
安静独处之间。他的情绪逐渐变得有些敏感起来。
合上《清风》,他望着窗外的黑夜,想起自己同村一个同样考过试的人。一个被叠云国文举制式规章禁锢得像是发了疯一样的人。他曾亲眼见到那个人蓬头垢面如同疯魔一般在村口背诵“制式答题样板”的样子。那个人最喜欢念叨的一句话是“只要把样板背下来,往里面填字就行……只要把样板背下来……”。
这个人给他印象很深,让他不得不去怀疑读那么多书是为了能够给样板填字。
之前去到明安城听课,课上的夫子也说,就照着样板作答,选词尽选三雅四骚五经六义七论八说的重点句子。课堂里的每个学生都照着夫子说的那样做,背一套样板,便只管把三四五六七八的重点句子背得滚瓜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