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了,又打了盆凉水,回到东厢房之中。()
青色的弟子服早已半身染血,粘在了皮肤上,一扯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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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先脱下了左边的衣袖,拿布巾沾了水抹在衣服和皮肤之间,慢慢把已经被血水变硬的弟子服从身上剥了下来。
肩上的伤口尖锐,此刻虽然已经止了血,却依然留着四个深深的血洞,看起来十分恐怖。
而胸前的抓伤倒是有了愈合的迹象,小兽的尖爪如团,在胸前留下了两朵“红花”。
草草清洗了伤口,陈星瑜并未多耽搁,撕碎了内衣里干净的部分,把伤口一缠,便匆匆换上抽屉中的弟子服。
又顺手打理了脸和头发,陈星瑜来到天井之中。
老人已经从主屋出来了。
面具早已取下,露出真实的面容来。
秦师傅大约七十来岁,脸上的皱纹虽比不上路上的那位老人,也确实不少。
尤其是眼角与额头,皱纹如同刀削,倒是有了几l分方才面具的神韵。
此刻他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身旁是一个皮革的小包,手中拿着块四方的木头。
陈星瑜端过堂屋上的茶盏,用刚烧好的热水续了茶,恭恭敬敬地递到秦师傅的身前。
“师父——”
秦师傅稍微愣了愣:“做什么?”
陈星瑜一怔:“在我们那儿,拜师是要先敬茶的,师父请喝茶。”
他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未能看见老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的笑声低低响起:“好,好一个徒弟。”
茶盏被接了过去,秦师傅随意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盏。
他自顾自地拿起那块方木看了看,打开了身边的皮革小包。
包裹如同画卷般展开,内里是一整套的雕刻工具,秦师傅挑出一只凿子,在木头上比了比,又放了回去。
老人有些艰难地起身,将木料斜斜靠在院墙上,从一旁的案桌上拿来一根线香点燃了,又焚了几l张发黄的符纸。
老人垂首,低低念出一段祷文:“凡人起刀……敬告上神,佑我双手,不偏不倚……”
低低的吟诵声在天井中游走,一阵风吹来,带走了低沉的音符。
秦师傅轻咳一声,俯身将木料拿了回来。
再次坐上小板凳,他不再犹豫,屏息凝神,落下第一刀。
老傩师的工作一只持续到夕阳西斜的时刻,等他回过神让短刀离开手中的木料,一张面具已经初具雏形。
老人把刀小心地放进皮革小包,又把雕刻了一半的面具收好,这才捶了捶僵直的后背,艰难地站起身来。
毗仙村的黄昏灿烂而惨烈,血红的云朵在天边肆意铺展,如同倒悬的血湖。红色的光从山边一点一点蔓延过来,渐渐爬入秦家小院。
突然,一道浅蓝色的人影出现在小院的门口。
秦师傅起身的动作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一声:“念晴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站在门口的女人撩了撩垂在腰际的长发,”怎么,嫌我给你丢人了?”
她原本向后退了一步,却微微一顿,接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一脚跨入了院中。
“我还就不走了,你是不是要拿扫帚赶我出去?”说着,她的眼神已经飘向了院子的一角,却突然一顿。
墙角那里有个小小的竹篓篓,堆着些要丢掉的生活垃圾,一件青色的弟子服正静静地窝在角落里,上面还有大片的血迹。
“哟,不错啊秦老头,居然收着徒弟了!”女人怒气冲冲地又上前两步,一把夺过老人手中的皮革小包扔出门外,“那你还用我做的工具袋,让你徒弟给你做新的啊!”
她进来便是一阵抢白,老人半晌连一句话都没插上,见她抢了工具袋也不恼,反倒关切地问:“吃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