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低声说道:“你不是有的是能耐吗?怎么连一条绳子都解不开了?”裴暄之双手挣了挣,要说斩断腕上的腰带,哭灵刃自然可以做到,但是“我怕弄断你的腰带。”颜浣月趴在他胸口,嗅着他衣襟里散出来的沁人香气,商量道:“这样吧,既然都很难受,不如公平一些,你放开我,我就放开你。”裴暄之十指缓缓收紧,一下一下攥住掌心中多余的腰带,温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最好都别解了只是,你怎么会觉得我是难受呢?”颜浣月仰头看着他,如今是他的脖颈以下陷进她的阴影中,月辉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冷白色的微芒。她很早就感觉到他的压抑与迫切,对一个已成年的魅妖而言,这么抱在一起,什么也做不了,不难受吗?不难受那呜咽什么?简直就是全身上下嘴最硬。她又暗中动了动腿。裴暄之的呼吸窒了一瞬,忍不住扬起脖颈感受着一瞬神魂飘飞的余韵,两道泪痕自眼尾斜斜淌下,流入鬓角之中。缠在她身上的金雾突然锁紧,勒得她浑身发疼。裴暄之平缓着自己紧绷的身躯,轻声求饶道:“姐姐别折磨我”颜浣月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双眉紧蹙,似痛非痛的模样,竟然不像此前见他散香时那般坦然。她分明觉察到内心深处升起一阵欺凌弱小之感,但却不觉得难以接受,竟然还有些有些罪恶地欣赏。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他这种隐忍的时候与他清冷疏离的气质交融在一起,竟有些莫名地夺目。颜浣月为自己冲动的行为和内心的想法深感惭愧。她闭上双眼,隔着薄薄的衣衫,几乎与他凝成一体。紧紧相贴,气息相缠,裴暄之十指几乎攥出了血。见她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眼尾的热泪忍不住越淌越多,逐渐泪湿了鬓角。身体走在崩溃的边缘却得不到纾解,像拉满的弓弦,几乎压抑到了极致,承受这般折磨,于是心底也不由他控制地地跟着酸涩委屈起来。颜浣月静静地伏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在她耳畔狂擂战鼓,他自己又在夜色中逐渐悄声啜泣起来。一声一声,慢慢清晰。他不掉眼泪还好,颜浣月想起上一次他情潮时的事,瞬间心如止水。他是真的可以做小伏低哭着求她可怜的,但他哭的时候自然是怕她受不了跑掉的时候。往往这个时候他行事反而会更狠,与平时清清淡淡的模样相比,完全成了一只泪眼潺潺的恶狗,示弱行凶,丝毫也不像他为达目的佯装出来的可怜样子。什么也不比身体康健好,事已至此,夜色已深,颜浣月也不想再陪他这么熬下去,便默诵着清净心经,就着他的哭声入眠。颜浣月如今对他并不放心,在他身边也没未真正踏踏实实地睡着,她朦朦胧胧间感觉他似乎啜泣了很久。后半夜雨疏风急,她隐隐约约听他又咳嗽起来,胸腔震震,震得她清醒了一阵,怕他又生病,便随手解了他腕上的法诀。身上勒得紧紧的金雾缓了缓,她又阖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他放到了他的身侧。他从身后贴上来,吮咬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扫在她脸上。片刻之后,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伴着他凌乱的呼吸声在她耳畔交织,时重时缓,久久不歇。颜浣月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黑暗,以为他在她身后贴符篆。于是她突然打破了潜藏在风雨夜色中的鬼祟,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裴暄之怔了一下,彻底抵到她身后,双手紧紧搂住她,埋首于她颈间疯狂地吻着,压抑着呼吸带着哭腔说道:“姐姐抱一下我好不好?我真的快要疯了”后腰异样突出,灼热得厉害,颜浣月懵懵懂懂地联想了一会儿,突然猜测到了些什么,她不敢置信地说道:“既然你自己可以,为何”她睁大双眼,心里因知晓了某种禁忌的事而狂跳了起来,原来竟然还可以这样吗?他就在她背后做这种事,这她震惊了许久,怔怔地看着夜色,鼻尖缭绕着他身上的越发清晰的香气。见她沉默着,裴暄之用力吸着她颈间的气息,竟有些亢奋地说道:“对是我的错,我的错姐姐不允许的话我是不该碰你的东西啊”颜浣月瞬间浑身一麻,心口一颤,直接扯开他的手从他身边爬开,不知羞恼还是恼怒地说道:“分明是你自己的,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你又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如今又不到情潮期,风雨这么大,瞎折腾什么?早些歇着吧。”说罢又往远处滚了滚,等手碰到一片冰凉的土地时,她又往回滚了滚,将自己团成一团窝在薄褥上。他方才那句话不断在她脑海回荡,一下一下凿进了她脑海中。
她忍不住又爬过去结结实实地锤了他两拳,警告道:“裴暄之,你以后少同我讲那种鬼话。”“哦”裴暄之侧躺在薄褥上咳嗽着,她醒了,什么也不能做,他也只好弓着腰艰难地系着腰间玉带。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叫自己全名,他多少是有些畏惧的,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激动到把那种最见不得光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风吹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风声越来越大。裴暄之从藏宝囊中取出一件斗篷盖在她身上。颜浣月叹了一口气,又转身将斗篷盖在他身上,也不管游曳在她身边的金雾,只将斗篷边角都压到他身下,将风帽盖到他下巴出,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道:“你盖着吧,小心风寒,我不需要这个。”裴暄之淡淡地笑了一声,“你什么都不需要,即便是我。”颜浣月有些惊讶于他突然的转变,低声说道:“不是无论如何,这次是你救了我一条命,我”裴暄之沉默了片刻,身体压抑到极致,导致她不接受他的斗篷这一件原本并不算什么的事却突然令他心乱如麻,他一把挥开斗篷起身走到半掩的旧门边吹着冷风。想出门去淋雨冷静一下,转念一想又觉得此等行为实在太蠢。颜浣月见他气势汹汹地跨到漏风的门边,不知是不是想撒气跑出去。她坐起身来说道:“裴师弟,门边冷,别站在那里。”裴暄之又走到对面墙角的角落里站着。颜浣月语气沉了一些,“你今晚就是非要再染一次风寒折腾人是不是?”裴暄之冷哼了一声表达不满,却又听话地耷拉着眉眼回到她身边躺下,许久一言不发。颜浣月刚把斗篷捡起来盖到他身上,他直接一把将她拉到怀中用金雾缠住,捧着她的脸颊认真地说道:“我不胡言乱语了,姐姐抱着我睡觉好不好?”颜浣月困得两眼冒星,阖上双眸深深吐了一口气,说道:“裴师弟,别折腾了,睡吧。”夜里风声渐渐止歇,小雨在门外茅檐下滴到天明,又忽然转盛。颜浣月从裴暄之右肩处醒过来,一睁眼,就见他仍还沉沉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纹丝不动,呼吸均匀绵长,听起来是累极了昏睡过去的样子。她的目光越过他的侧脸,打量着所处的房间。破损的窗纸外是一片碧油油的林木,雨打叶片的声音从远及近,伴随着微风拂过林叶的声音,似乎实在山林中。这间屋子破败,也没有床和家具,他们是睡在地上的。一枝结着桃核大小杏子的杏枝在窗外晃荡,西陵春早,四季多雨,看来这里大抵就是他昨夜说的西陵了。她阖眸缓缓运转着灵气,试图将灵气引向双腿,可灵气一到小腿处,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不得通行。几个周天之后,再次睁开眼,已约摸到了正午时分,窗外还是飘雨的样子。裴暄之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见她醒了,便抱着她坐起身来就着天光看着她脸上和手上的伤。昨夜已经上过药了,他先捏着她的左手给她掌心里触目惊心的伤口重新上药,“这是怎么伤的?”颜浣月说道:“有人要斩我的首,我接住了她的剑。”裴暄之将她的手包好,问道:“是谁?这笔账自然要算的。”“已经死了,多说无益。”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拿出一瓶药来。用灵液洗了洗她脸上细细长长的伤口,一手捧着她的下巴,一手轻轻往伤口上涂着药。凉丝丝的药膏渗入血肉,镇定心神。他微凉的指尖在她脸上一下一下抚过,又一点一点腻到她鬓边摩挲着,呼吸渐渐深重了起来。颜浣月略微抬眸,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眸底神色隐忍晦暗,隐隐似有野火挣扎于黑云之下。颜浣月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不禁垂下眼眸,侧首避了一下他的手,“你手上有药膏,别拿我头发擦手。”裴暄之低头试探着用脸颊蹭了蹭她头顶柔顺的黑发,凉凉滑滑的柔软触感令人沉溺。但怕她嫌烦,他只好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脸颊,轻声商量道:“好像是有一点药味,我帮你洗就好了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颜浣月想了想,说道:“就是那座被炸了的白玉台,玉屑溅到我脸上,划了一道伤痕。”裴暄之闻言瞬间心生愧疚,他当时分明特意将白玉台残渣甩到人最少的方向去了,哪知竟无意伤到了她。他拿起药膏又仔仔细细地给她涂了一遍,低声骂道:“真是个不长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