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俯身从管事的身上撕下了一片布帛,随手擦拭长钗上的血迹。
就用刚刚刺入人脑的长钗将垂落一半的长发绾了起来,跟着苏显卿出了香风温雨楼。
楼里看热闹的人一见真的在鬼市动手杀人都跑了开来,就怕下一刻虞氏一时兴起查到他们头上。
原本酒色盈盈,热闹非凡的楼里一下子空荡了起来。
楼中决定暂时依附虞氏逃出去的男女皆被带到偏厅中更换衣饰,佩戴面具。
大厅之内只剩虞意与教习先生,还有虞氏众人在各层楼中翻找物品的声响。
虞意负手而立,回首看着门外雨夜中逐渐消失的身影,双眸凉了几分,
“她小时候很弱,也很好欺负,我一把就能将她推得从长阶上滚下去,而今她却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屠妇,原本可以手不沾血的事,非被她搅和得腥风血雨。”
教习先生垂手说道:“她家那位兄长此举也是把虞家立在鬼市上当靶子,既然事已至此,我们的目的也已达到,这里先交给我,你就先带几个人出了鬼市,在河边等我。”
雨意湿寒,虞意眉心的刀伤一阵阵发疼,闷在面具里,又痒得难受。
他暗怪颜浣月蛇蝎心肠,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太过表露自己的痛意。
只能咬了咬牙,姿态随意地说道:“先生还当我是个孩子吗?区区鬼市而已,无非就是帮他们挡挡目光罢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们暂避此地不出,不消耗我等力量,我就不信鬼市的事他们就不解决了,等到鬼市大乱,倒可趁机缴一批物件。”
那教习毫不犹豫地说道:“万万不可,姑娘若是知道了,你得被吊在祠堂外挨十天大的鞭子!”
谭归荑从楼上下来,将一些藏匿在房中不算稀奇的丹药匣子放到虞氏众人搜剿的东西里,闻言说道:
“而今在外,难道不是该听公子的吗?在下见识短浅,只是虽则虞姑娘善事善断,可她既然将这里的事交给公子……”
“况且,将来这一房,乃至虞家,都可能是公子的,难道到了那天,偌大的家业,还要公子当个没有决断权利的孩子,做事全要听他姐姐吗?”
“唉,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原本也与我无关,只是我身为一个外人不太理解先生这话的目地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将来公子若与姑娘争起来,您帮谁呢?”
教习正欲分辨几句,虞意却说道:“先生,我知你是好意,不必多心,我永远也不会跟阿姐争夺什么,若是先生不同意,那我就与先生一同出去。”
教习怔了怔,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悄无声息地长成了一个将安危利害一点一点切分得仔仔细细的“大人”。
谭归荑说道:“守时以待非是不义,保存实力或可扶于危时。这里寻到的丹药都太过粗劣,恐怕也不是虞家的东西,我再去外面找一找。”
说着也不等虞意反应,直接义无反顾地
出了大门,追寻姜叙声去了。
比起虞意这种手里基本不往外流东西的,他所谋不在此地,愿意安安宁宁地待在香风温雨楼里,轻易不多结仇,也是给别人机会。
她也得趁乱之前到处看看,摸清情况。
在虞意看来却都是一个两个的都尽心竭力为了虞照。
虞意不能理解自己那个十一哥到底有什么值得看重的,不禁看着身旁的教习,问道:“先生,十一公子就那么讨人喜欢吗?”
教习说道:“你怎么看不懂呢?”
虞意问道:“什么?”
教习说道:“第一位若在意他,就不会领着任务游荡到这里来,第一位若在意他,就不会拉他挡死。话又说回来,云京城中喜欢你的人也不少,何必非要在意这个?”
虞意说道:“云京城的小姑娘都很讨厌,可颜她不一样,她差点十一公子的夫人”
教习着重强调了一下,“最终都不可能是,你更别想做一些有违常俗之事。”
虞意疑惑地说道:“想什么?我是觉得她最讨厌!”
“哦”教习默了默,“可我怎么觉得你讨厌她是因为你下黑手,结果人家差点给你开了瓢那谁,方才后门是谁在放冷箭?”
“回先生,并未找到人。”
虞意攥了攥拳头,“都是不安好心,非要拉我下水,先生还偏要出去如了他的意!”
戴着面具的人零零散散地走在各个街巷上。
颜浣月撑着伞跟着苏显卿等人转了个街角,便见不远处小巷中,一抹孤寂的灯火将雨丝映得宛如银豪。
一家挂着“小歇”牌匾的食肆外,沾雨的酒旗慵懒地倚在风中,温暖的灯火从低矮的门窗中透出来,格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