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珞没兴趣去收拾尸体残局,也就由涂蕊七去收敛家族人的尸身。
她低身,却蹙眉凝神,地上的无头尸身软趴趴倒在地面,脖颈截面流淌着汩汩鲜血,将玉白石路染红,触目惊心。
涂蕊七:“他经脉处有许多劣质丹药的痕迹,甚至渗透进红肉里,凡人的身体本就不能承受太多,他却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皮肉都变得像是药材。”
弟子喃喃自语:“药材……?”
知珞:“能治什么病。”
涂蕊七摇摇头:“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而已,不过很多人迷信,觉得这样也是一种修行入道的方法。”
弟子张了张嘴,想要问,却又不敢,这是涂家的事。
知珞倒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毫不顾忌道:“你的族人一点儿也不好。”
弟子:“………”
直接说、说出来了!!
涂蕊七一愣,她站起身,微微低头看向知珞。
从知珞回宗门以来,涂蕊七好像还很少如此仔细地看过她。
知师妹似乎没什么变化。
在她眼底还是那个异常天真的少女,年轻又有些稚嫩,眼睛的轮廓偏向圆润,脸上的肉也恰到好处,分明是可爱的长相,有时候又能变得极其冷漠。
涂蕊七已经越来越成熟,她却像是停留在时间洪流里,没有改变。
知珞撇开头,看向不远处的头,又看了眼死人掉落的剑,重复:“你的家族还很弱。”
弟子:“…………”
他还是别插话吧,这是大佬的领域。
弟子缩了缩脖子,头垂得更低,像个鹌鹑一样把自己隐藏起来,降低存在感。
涂蕊七回过神:“…毕竟涂家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有灵根。”
知珞噢了一声。
于是她就真当这件事过去了,说了声再见就要离开,涂蕊七刚想要喊住她,又停住了脚步。
算了,她来处理就好,本来就是家族里的人出了错。
涂蕊七定了定心,往久不联系的涂家送了封信。
……
收到信的涂家忽视了信里所说的涂宁志的错误,只看得见“涂蕊七的好友”杀了涂家人一事。
糊涂啊!这涂蕊七怎么腆得下脸跟杀了族人的罪魁祸首和平相处的?放在民间绝对会被无数人戳她的脊梁骨!
涂宁志的死亡对于涂家来说非同小可,他是涂竹唯一的儿子——其余的要么在襁褓里去世,要么就半路夭折,涂宅里的人心照不宣,清楚是正妻悄悄毒害了那些小妾所生的孩子,导致几十年来只有涂宁志这一个嫡长子。
不论侧室小妾们如何闹,涂竹都一心寻求长生,不欲多管,却也不放小妾们走,闲暇时他会挑选一个美丽的,拿去消遣。
涂宁志算是他老来得子,在四十多岁的年纪娶到现在的正妻,全凭涂家的地位和涂竹不符合年纪的面容。
唯有涂竹
自己知道,内里是抵抗不住的衰老。
现在,这双逐渐老去的手在轻轻颤抖,信被捏在掌心,很快便变得皱巴。
即便到了花甲之年,他也称得上是男人,而不是老人。
涂竹的愤怒使他全身都在轻颤,紧咬牙关,横眉竖眼,一股被轻视、被侵犯领地的怒气羞愤冲上头盖骨,他正欲说话,一开口却是剧烈的咳嗽。
他的妻子立刻走上前,抚摸他的背顺气:“老爷,明明涂蕊七是你的长姐,是我们涂家的人,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胳膊肘往外拐。让我们的宁儿……”
她抽泣几声,掩饰悲痛:“让我们的宁儿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死去!老爷,你可要为宁儿做主啊!这也是下了老爷你的脸,那长姐修了仙,就不把我们这些凡人当回事儿呢!”
“是啊,家主。涂蕊七作为涂家人,从没有为家族争取过任何好处,她自己倒是潇洒,在十二月宗作威作福,要不是剑尊良善,收她为徒,哪儿还轮得到她啊……”
一个凡人,一边畏惧那些修仙人的本事,一边又对那些天边的修士评头论足,矛盾得很,又正常得很。
“而且她天赋薄弱,要不是她有剑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