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太牵强!你们之间肯定还有别的事。”
萧暮雪把傅雪峰采的花尽数插在她的马尾上:“净瞎想。”她看看那些花,悄声问,“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叶寒川说:“天知道。”
傅雪峰脸色苍白,眼睑下一片青影。他侧头趴着,双手抓着萧暮雪身上的被单,像抓着能让自己安心的护身符。
萧暮雪神色凄楚:双亲惨遭横祸,家园毁于一旦,你却在别人的身边安然入睡。体会不到生离死别的痛苦,只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这何尝不是福气?可终究,这福气不是人人都想要的。就算要承受阴阳相隔的苦楚,我也宁愿活得明明白白,感受得真真切切。不然,岂不是白活这一回了?
叶寒川摸摸她的头说:“你这个人,稍微精神点就操心别人。各人自有各人命,你又何必多思多虑?”
萧暮雪抓着他的衣袖,头抵着他的肩,叹息。
姚梦芽偷偷瞟了楚星河一眼,见他面带微笑,放下心来。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一刻,笑着的楚星河心里的滋味。
一周后,萧暮雪出院,傅雪峰被本家亲戚收留。
楚星河和校长商议后,把他的卧室腾出来给萧暮雪住,自己则住到一墙之隔的资料室,摆了张军用床凑合了事。萧暮雪强烈反对,说什么也不愿意入住。可短时间内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住处,又只好作罢。每每看见挂满自己衣服的衣柜,摆满了办公桌的复习资料,她就有鸠占鹊巢的负罪感。
挑灯夜读的晚上,楚星河常常在她最饿的时候敲敲窗,把夜宵和零食放到她桌上。最开始,她是抗拒的。楚星河也不多说,必须看着她吃完了才会走开。萧暮雪见抗议无效,也就只能接受了。于是,每个明月高悬的深夜,总会有个男子捧着饭食,欢喜地走向埋头苦读的女孩。那样的夜晚,夜风是温柔的,月光是温柔的,虫子的鸣叫是温柔的,
就连偶尔下起的瓢泼大雨,也能听出几分温柔来。
萧暮雪的腿伤恢复得较慢,上下楼梯还是不方便。姚梦芽和叶寒川不离左右,生怕再有闪失,方宇墨则包揽了买饭的差事。三人分工协作,过得十分愉快。
等到萧暮雪行动自如时,六月,见底了。
正午。太阳正烈。
教室里乱哄哄的,填志愿的时间到了。
志愿表有两份:一份草表,一份正式表格。楚星河把草表发到每个人手里,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注意事项。
这个时候,成绩的好坏几乎可以通过表情来判断。成绩好的,欢天喜地:终于可以填志愿了!成绩不好的,愁云惨雾:怎么这么快就填志愿了?
萧暮雪临摹着漫画人物,完全没把填志愿当回事。
楚星河用手挡住漫画:“志愿选好了?”
萧暮雪咧嘴一笑,把折成扇子的表格展开。
楚星河愣了:“你只填了一个志愿?”
萧暮雪又是一笑:“不行?”
楚星河皱了皱眉:“你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铅笔在萧暮雪的指尖来来回回转圈,像长在她指头上那般自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何不可?您不相信我能考上?”
“我当然相信你。但考试这种事,不好说的。万一出岔子了呢?”
“没有不好说,也没有万一。我铁定会考上的!”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多填一个也无妨,它又不会跟你要吃要喝。”
萧暮雪笑兮兮地说:“楚老师,是不是我不填,您晚上就睡不着?”
楚星河失笑:“那倒不至于。只是,我会比较担心。”
“切,说到底您还是不相信我。好,为了您宝贵的睡眠,我就勉为其难再填一个。”萧暮雪在表格最后一栏刷刷写了几笔,“这样总可以了?”
楚星河无奈了:“你就不能选第二或第三志愿?填个最末的是什么意思?”
萧暮雪眼光深沉:“要么进天堂做神仙,要么下地狱当小鬼,我不要夹在天堂和地狱中间,不人不鬼,不神不魔。”
“你本身就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又何必拒绝中间地带?”方宇墨奚落了一句。他瞅了一眼萧暮雪的志愿表,叫道:“我的天!难怪楚老师睡不着,我也睡不着!这两所学校一所高入云端,一所低如微尘。你何苦这样逼自己!”
“不逼,我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实力。”萧暮雪神情决绝,“破釜沉舟,断了退路,我才会全力以赴。”
方宇墨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心中的战神!鄙人自愧弗如!”
楚星河担着心,指导别的学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