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宫之中,灯笼摇晃,光影朦胧。
卫凌从烟火声中醒来,看到向荷手中拿着湿布,正在为自己擦拭面颊。
“卫郎醒了?方才我喂你喝了醒酒的汤,”她在他身边坐下,有些无措,“今日见到公主,我实在紧张,又行错了礼节,公主和大王会不会怪罪我?”
卫凌握着她的手,道:“怎会,阿姊和父王都很喜欢你,一点小礼节而已,他们不会在意的。”
他柔声安慰他,向荷地看着面前人,当初她在乡野遇到受伤落单的少年,将他带回家中,却如何想不到她所救少年是魏国的大将军。
他带她来这处繁华的宫廷,她一介农女,哪都显得格格不入,自觉卑微,可卫凌处处护着自己,亲自教她识字,手把手教她礼节,不曾嫌弃过她,魏王与公主也对自己那样好,全然没有因为她的出生就看低她,她心中惶惑却又欣喜。
卫凌将窗户推开,“阿荷,从前年关,我与阿姊还有外祖父一起过,可祖父走了,阿姊也嫁人了,我总觉孤寂极了,但如今总算有你陪在我身边。”
他受伤落单,被她救下,她拿着仅有的一些银两为他去换草药。
他与她何其相像,同样无父无母陪伴长大。在那小小的木屋中,两颗孤独的心相互慰藉,她心地善良,他为这个女郎折服,仅仅如此那便够了,哪里需要考虑什么配不配得上?
他们也终于有家了。
少年捏了捏她的手,向荷终于露出笑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与他一同看天上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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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丞相府,夜已过三更,屋内的灯烛尚未歇下。
左盈怀抱着婴儿,轻声哄着,他回过头来,朦胧的帐幔后,乐姝挑起帘子,“阿兄,孩儿睡着了吗?”
左盈将小儿子放回摇篮中,轻声与她做口型,“已经睡了。”
乐姝笑道:“辛苦阿兄了。”
左盈在榻边坐下,“你为我们诞下孩儿才是辛苦,先歇息吧,我陪着你。”
他与她十指紧紧相扣,温柔灯火流淌在二人指尖,仿佛蜜一般,让他们的指尖交缠住。
此后余生,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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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城,月色普照大地。
侍卫深夜敲响祁大将军的门,双手呈上信件:“将军,少主从魏国送来的信。”
祁彻回到屋中坐下,将竹书展开,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由朗声一笑。
殿内寂静,回荡着将军的话语:“阿琴,那小子送来的信,道是这段时日,他与阿蓁游山玩水,倒是极其潇洒快活,待年关一过,他们就回来看我与你。”
他看完信件,起身走到供奉着牌位的桌案前,为妻子点了一炷香。
香雾升腾,他的一双眼睛虽镀上了岁月的痕迹,然而望向妻子牌位,却依旧明朗如星。
“阿琴,又是一年春节,我与阿宴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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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刚过不久,祁宴与卫蓁回到了宫中,却见一身狐裘的魏王立在王殿的屋檐下。
卫蓁连忙走上前:“父王怎么出来了?外头天寒雪大,快入屋吧。”
魏王笑道:“我夜里起来,瞧见你们不在,宫人说你们出宫看烟火了,想着你们晚点时候定会回来,便出来等你们。”
“进去吧,我给你和阿宴,还有阿凌准备了礼物。”
卫蓁扭头,看祁宴一眼,二人笑着携手跨过门槛。殿内温暖的热气如春意,包裹上来。
雪花飘落,辞旧迎新,新的一岁,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