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月下。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湘帘微垂,窗明几净,一只龙耳三足香炉正飘着袅袅烟气。窗边靠着张黄花梨木梳妆台,上头载着一盒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灵芝卷草花叶纹六足高面盆架立在墙角,对面是一座冰绽纹透格门柜。一盆蜜蜡海棠花盆景摆在一方有束腰带托泥香几上。墙上缀着幅烟笼玉树图。再往外便看不到了,因为一道紫檀木边山水画围屏摆在那里。
这是冯永宁的闺房,可那张榉木打洼万字纹拔步床上躺着的却再也不是她了。真正的冯永宁,就似那一缕薄烟,上黄泉下碧落,不知飘去了何方。
盯着头顶那一抹子沉香色的承尘,永宁心情复杂。
她撞上了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好的是自打她昨天稀里糊涂过马路被车撞后,又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穿到了一本小说里头。这书讲的是某朝中后期,男主程敏行和杭州知府家的小姐永盈相恋,两人情比金坚,克服了重重磨难,终成眷属。程敏行不但金榜题名,累官至户部尚书兼内阁首辅,还和永盈成为一对如花美眷,传为一段佳话。
既然是小说,那肯定少不了一个为非作歹令人唾弃的反派。
那坏事就是她穿成了苦命的反派女配冯永宁(永宁那时候还好奇为何这女配名字和自己一摸一样)。书中这个女配脾气暴戾,心思歹毒,身为女主的姐姐却百般刁难女主。她一开始求爱于程敏行不成,居然不惜污蔑他毁了自己清白。程敏行不得已娶了她,却厌恶其至极。最后冯永宁自食恶果,在程敏行长时间的冷落之下,抑郁成疾,不久撒手人寰,程敏行也得偿所愿迎女主入门。
真是叫她哭笑不得。
她肠子都快悔青了,当初怎么就没仔仔细细将这本书嚼烂了吞进肚子里。别人穿越都带着金手指,她却什么都没有,平平凡凡的长相,普普通通的才干,渣爹,姨娘,庶妹,婶娘,还有各种七大姑八大姨各路人马好像都是不吃素的。
哎,流年不利!
说起来,她的穿越要从一支簪子引发的血战讲起。
秋深,翠微阁中的枫树红了叶子,如火如荼,绯若烟霞。风一撩拨,树上便落下几片红叶来,漂泊在院中一泓清可见底的池水上。
一剪半轮秋月般的峨眉,一双含情脉脉的水眸,宝髻堆云,罗衣叠雪。
这便是冯永盈,天生丽质,要不怎么都说杭州冯家出美女呢。佳人配美景,锦上添花,赏心悦目,可偏偏有人要跑来煞风景沿着抄手游廊传来一阵喧闹声,冯二小姐不悦地撇了头,望见一个身穿猩红大襟短袄的姑娘领着丫鬟仆妇杀过来,就像团烈火,烧的一路寸草不生,
这她那嫡出的姐姐冯永宁,一个出了名的烈货,更是个欺庶妹煞丫鬟的班头。
“长长姐?”,冯永盈从绣墩上起来,唇牙不由得打了个颤。
冯大小姐只用眼刀挫她,恶狠狠地命令手下的丫鬟仆妇:“给我搜!”
一众人如入无人之境,不客气地把冯永盈推搡到了一边。
冯永盈一个踉跄,瞪圆了眼:“这是做什么?”
冯大小姐的贴身侍儿云蟾站出来给她解释:“大小姐丢了支心爱的簪子,怀疑是府里有人手不干净。”
一开始冯大小姐本就疑心簪子是被偷了,气急败坏地罚了好几个丫鬟。板子上了,拶子也夹了,其中几个胆子小,挨不住,交代了自己曾见过冯永盈戴过一支一模一样的。经这一点醒,冯大小姐立马想起之前她看到这簪子时两眼发光,垂涎欲滴的样子,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也没多想,认定了她就是那贼,领着人马风风火火地赶赴战场。
听到动静,翠微阁几个身宽体胖的婆子跑过来堵在门口,七嘴八舌地辩解:“不可能,我们房里的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哟,您说没有便没有?”云蟾冷笑了笑,反复叮嘱几个下人,“你们几个手脚麻利些,一处都别落下。”
冯永盈房中的人寡不敌众,眼看着冯大小姐领着人翻箱倒柜,只能在一旁哭闹成一团。
搜到一半,有眼尖的丫鬟看到房中那描金彩漆八步床下有件戗金彩漆龙凤纹漆盒,招呼了云蟾:“云蟾姐姐,这床底下还有个东西!”
冯永盈忙不迭跑过去拉扯那个丫鬟,“这不能动!”
冯大小姐哂笑道:“为什么不能动,不会是赃物吧?”
“总之不能动!”冯永盈平日里畏手畏脚的,如今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张的脸鼓胀着,分明是和她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