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的潭水从施云琳的指缝手边洒落,她不停地发抖,连手里的水也捧不住。
看着亓山狼大步朝这边走过来,施云琳心里慌了一下。她等着亓山狼问她在干什么,可是亓山狼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性子根本不会问。
他大步踏进水里,潭水高溅。他握住施云琳的细腰一拎,就把人拎到肩上,扛着往回走。
施云琳脑袋悬空,头脸上的水倒流,流进眼睛里,眼睛火辣辣的,辣得她想掉眼泪。
亓山狼几步跃上树屋,将肩上的施云琳往窄床上一扔。狭小的树屋跟着晃动了一下,施云琳赶忙伸手去扶。
她才刚坐稳,脚腕已被亓山狼握住。他用力一拽,直接将施云琳拽到近处。几乎是没有给施云琳任何反抗推却的机会,亓山狼已经将她身上的湿衣服剥下来。
亓山狼终于放开了她,施云琳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着树屋。亓山狼坐在窄床外边,弯腰去箱子里拿棉巾,扔到了施云琳身上。
他力道有些重,施云琳吓得缩了缩肩。
亓山狼背对着她,施云琳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小心觑着他的背影,拿着巾帕慢吞吞去擦身上的水。
身上的水擦干净了,施云琳故意不去擦湿头发。
生病难受吗?难受,可是比不上整夜被他欺负难受。她不过两害取其轻罢了。
亓山狼忽然转过身来,手掌掐住了施云琳的脖子,施云琳被迫后脑紧贴着木屋,仰起脸望着他。
亓山狼手掌的力度越来越重,施云琳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施云琳惊恐地望着亓山狼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变得幽蓝。比以前每一个长夜里都要蓝。
他说他只有在两种情况下眼睛会起变化。显然,此时此刻他是因为愤怒。
施云琳害怕地双手捧住亓山狼的手腕,想要推开他的桎梏,可是却不能撼动他分毫。施云琳越来越喘不过气来,对死亡的恐惧迫使她眼眶里迅速蓄满了眼泪。
亓山狼盯着施云琳的眼睛的水雾,忽然又松了手。他转身拿起箱子里施云琳的衣服扔给她,而后他直接在窄床外侧躺下。他闭上眼睛,去藏幽蓝色的眼睛,同时也是去藏压不住的愤怒。
施云琳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她畏惧地望着亓山狼,不懂他突然的愤怒是因为什么。她缓了一会儿,心肺不是那样难受了,才去穿衣裳。窄床很小,大半部分被亓山狼占据,施云琳不敢再惊扰了他,穿衣的动作小心翼翼。
穿好衣服,她又紧贴着墙壁,胆战心惊地躺下去。她睁着眼睛,眨眼都不敢地望着亓山狼,生怕他下个瞬间又突然伸手要掐死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山林里的动物也都安静下来,施云琳的头越来越沉,慢慢睡去。
睡着的时候,她的眼睫还是湿的。有冰凉的寒潭水,也有或委屈或害怕的眼泪。
而这个时候,施砚年还在亓山。
亓山山路难行,何况是在夜里。他坐在一处孤零零的山石上,望着夜幕中破云而出的月亮,微微失神。
施云琳的身影总是一遍遍浮现在他眼前,他赶走脑海里撞见的今日尴尬一幕,努力去回忆曾经的过往。
回忆里的她,总是甜甜地笑着。她有着公主的骄傲,也有着小姑娘的撒娇柔弱。骄纵的她、甜美的她、温柔的她、奇思妙想的她……方方面面的她组成一个无比生动的形象,深深烙在施砚年的心里。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她不仅是兄妹之情?
是周泽明悔婚时?向来性子温和的他第一次压不住愤怒去揍了人。他怕见到一个受委屈的施云琳,他最受不了施云琳掉眼泪。哪怕她有时候央求他什么事情故意挤泪珠子,他都受不了。
不,不是那个时候。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在某个微风正暖的温柔午后,在某个不经意地瞬间,属于她的种子轻飘飘地掉进他心里。
施砚年甚至会想,也许上辈子上上辈子,他们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