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辞放下空碗,面上掀不起任何情绪,平静道:“如你所见,倒药。”
他很平静,平静得仿佛被宋樱撞见的不是倒药,而是随便倒一碗可有可无的水那般。
宋樱尚有些懵,缓步走向齐辞,问道:“是这药有问题吗?所以世子才不喝的。”
齐辞擦擦手,“不是。”
宋樱又追问道;“那是世子嫌药苦,不愿意喝?”
不希望如她想的那样,是齐辞打心底里不愿意喝药。
齐辞轻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岂会因为怕药苦就不喝?
他不想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多费口舌,冷淡又凶的眼神朝她看去,急着将人赶走,“宋樱,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今日所见不准和第三个人提起,否则……”
宋樱打断,音调高了些,道:“否则什么?否则世子就要杀人灭口吗?”
“难怪世子醒来三日了,明明每日都喝药,但就是不见起色,身子还越来越差。难怪每次世子喝药都将人支走,因为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世子偷偷倒药。”
宋樱气愤,迎上他冷厉的眸子,质问道:“不是,为什么呀齐辞?”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齐辞的名字。
齐辞这两字,辗转她唇齿间竟是这样的一番情景。
“你不喝药,会没命的。”宋樱好言相劝。
齐辞却道:“这岂不是更好?我死之后,一别两宽,你也自由了。别告诉我,你舍不得我去世,会对一个双腿站不起来的残废病秧子动心。”
宋樱气得身子颤抖,齐辞那张嘴巴可真毒!
她好不容易才将怒意按住,心平气和道:“冲喜并非我愿,我也与世子有过约定,待世子不久故去后,我可再寻婚嫁,是自由身。但是药石难医的去世,与不喝药、自暴自弃的去世是两码事!”
齐辞眼底掀不起任何波澜,泛白的唇瓣翕合,“可以停了。”
宋樱一头雾水。
齐辞说道:“同情、怜悯、说教,都可以停了。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我只是提前一步而已,没准儿阎罗王还高兴,又收了个没用的人。”
宋樱拧眉,不料齐辞的厌世情绪竟然如此深,于是心平气和开导,“但是人死了,不就没意义了吗?活着就是要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先按时喝药,把身子养好,再慢慢站起来,这一日一日活着,难道不比世子整日一蹶不振的好?”
“所以我死了,你自由,这是最意义的事情。”齐辞说完,突然开始咳嗽。
原本就虚弱的他半躬着身子,掩唇咳嗽,剑眉紧锁,面露痛楚。
宋樱下意识往前走,但走了几步后停住脚步,还是没有上前。
宋樱见过自信张扬的齐辞,和眼前这个一蹶不振、颓败的男子判若两人。前者意气风发中带着一丝傲慢,后者则是颓唐得如同烂泥,静静等着死亡降临。
宋樱耐住性子,道:“你看你,你不喝药,连小小的咳嗽都能把你折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