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平西侯府中,沐英冷着脸勾决了一份厚厚的名录,也不用等秋后了,这两日就直接行刑。
按说勾决之权唯由皇帝御笔朱批,莫说地方官员,就是丞相也没有这个权利,但云南毕竟情况特殊,很多时候必须以雷霆手段镇压,实在是等不及公文往来批复了。
因而经由太子在早朝上谏言,圣上特赐王命旗牌,允其在镇抚云南期间,可特例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当时也有许多御史大夫觉得甚为不妥,认为平西侯权柄已经是超过寻常的封疆大吏很多了,再加上王命旗牌,那就等同于划疆封国,这样的先例一开,与国有害无利。
而朱元璋只是回了一句:“英儿,咱家人也,能使朕高枕而无南顾之忧者,卿等勿虑!”
文武闻之,再无多言,而平西侯奉诏闻之感激涕零,向东稽首以拜,夙夜兢兢,罔敢或懈!
杨思义接过勾决名册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交给旁边等候的官吏去执行,对着满脸倦容的沐英道:“侯爷也要保重身体,几十万军民皆仰赖于您呢。”
沐英饮尽一盏浓茶后挤出笑容道:“先生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误了军国要务的。”
杨思义无奈,老夫话里可不是这个意思,但摇摇头没接着再劝,还是回去给太子爷去信说说此事,远要比自己在这徒费口舌的强。
沐英打起精神说道:“云南土地甚广,而荒芜居多,宜置屯,令军士开耕,以备储偫,这是当务之急。”
这次镇压叛乱,几乎已经是把从梁王府得来的存粮都耗费光了,万一再有什么变数,就只能向朝廷求援,所要耗费时间钱粮都要成倍的递增。
久而久之就会成为朝廷的拖累,这不是他能容忍的,他要为朝廷为圣上为太子,彻底安定云南,而不只是做一只守土之犬。
“我已经督促各卫所军开垦荒地,勿误春时。”杨思义点头应道:“还有民屯,从四川移来的二十万百姓,都已给予籽种、农具,区划地亩。”
“官府卫所,都以屯田粮产增减为主要考核赏罚标准,能者上庸者下,绝不因汉蛮而区别以待。”
杨思义本来还在点头,但听到最后一句有些迟疑:“边夷土官皆世袭其职,鲜知礼义,治之则激,纵之则玩,少有能者,侯爷想用,恐怕还需教化。”
沐英也知情况如此,从书案最低取出一封公函道:“去年太子便曾传信与我,令四川云贵三省设立儒学,国子监将派学官而来,言选土官子弟孙侄之俊秀者以教之,使之知君臣父子之义,而无悖理争斗之事,亦安边之道也。”
“只是奈何叛贼群起,无暇他顾,如今形势稍缓,本侯一介武夫,此事还需先生来操办。”
“正是职份所在。”杨思义接过书信,看到信中明确提及国子监可派学官教授,神情舒展了许多,这年头莫说是云南,就是在中原也不好找有传道授业之能的博学之士。
虽说是有教无类,但教化外族,还是需要一定功底的,何况在期间还要贯彻一些特殊的内容,要是让他自己找,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就先在昆明曲靖普定广南等大府县设立府学县学,广兴文教。”
“还有一事。”杨思义沉吟道:“梁王在时安于享乐,境内河道疏于治理,侯爷手下现有不少叛军俘虏都在开垦荒地,还请分一部分去疏通河道。”
“好。”
两人将细务仔细规划了一遍,最后还是论到军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