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事物处理好,一切又好像爬上了正轨。我和陆柏青收拾好心态,继续前往住所解决接下来的事物。可这个世界就好像看不得我们的生活充满平静和安逸,我们还没赶到住处,陆柏青就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他的继父……去世了。
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随后,艾瑞克也来了电话。接着,陆柏青给阿曼达去了一个电话。
返往柏林的飞机上,我看着陆柏青沉默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
上帝给与我们成长的空间好像并没有多少。
他今年才二十三岁,在我和艾瑞克的二十三岁里,满脑子只有电影和怎么样让自己的生活不只有电影。
我们都生长在一个被奶养大的时代。陆柏青还处在千禧跨世纪的边缘,是最早一批出国移民的群众。
我们没有经历过战火,没有经历过祖国分裂与变革。一派祥和的气象,将我们的视野局限在了自我的追溯和家长里短的纠葛里。这很容易造成我们的困顿。
所以经常会有老一代的人不理解年轻人的压力和敏感,觉得是日子过得太舒适,才造就我们因为小小摩擦就心力交瘁。
很大一部分程度来说,是这样的。
早期的我坚信这个道理,才不会理解陆柏青的痛苦。
直到我明白了,不管是怎样的时代,我们都只是其中的小小存在,我们都只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没有谁比谁的背上更高级。
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
我们都有选择人生和梦想的机会,但是陆柏青,更多的是生活的压力、和家庭的责任。
尽管那个继父是个让人讨厌的混蛋,尽管那个继父将陆柏青唯一的童年都给毁灭。但他的离开,好像也不仅仅是噩梦的离开,也有噩梦离开后的孤寂。
唯一只得庆幸的是,他现在无业,拥有足够的时间帮助妈妈料理后事,也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妈妈的后事。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恩赐了。
飞机腾空在万米高空中,他的毛茸茸的睫毛像是躺在云朵里一样,还是那个我熟悉的侧颜,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感觉这个侧脸更坚韧,也更沉重了许多。
可……对于安慰这件事,我向来都无能为力。
在我的视野里,老人寿命已尽,其实是喜丧。这总好过他继续留在这世上遭受病痛的折磨,奶奶住院的那段时间,我陪护在旁,很清楚这对于这个老人来说,是何等的痛苦。
但我没有办法这样告诉他,因为,即使明白了这些道理,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的心情和他一样,是沉重的。
我伸出手把他垂在一边的手掌窝在手里,十指相扣,微弱的传递着我自己的温度。
“困吗?”
他摇了摇头。
“不困也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吧,到家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丧礼的繁琐流程,是足够一个人拖垮的。不知道西方需不需要守岁,如果需要的话,那还有的熬。不调整精力,怎么抗的住。
“肩膀让你靠一下好不好,到了我叫你。”
说着,我掰过他的头,靠了过来。
他比我高很多,这么靠肯定不舒服,但他也没有抱怨,只是静静的靠着,闭上眼睛后,平缓的呼吸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