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上的神色晦莫难辨,看了莫云卿一会,又看了拿着卷轴的内侍一眼,缓缓伸手将东西拿了过来,打开细细看来。
安兴表情镇定,实际上心里早已经慌张不已,仔细观察着皇帝的神色,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细节。
谁知道皇帝面无表情的看完,又面无表情的合上了。
莫云卿盈盈一拜:“陛下,您已经看过了,您觉得这东西是否能治安兴长公主的罪?”
皇帝的眼睛里暗流涌动,良久突然轻笑一声:“你很自信,觉得朕一定会相信么?”
安兴这下彻底慌了,紧咬着唇瓣看了莫云卿一眼,她根本想不到莫云卿到底给皇帝递了什么东西,也不明白两人的对话到底暗藏着什么玄机,只能搏一搏了!
柳菘蓝尚还恨恨的盯着安兴,安兴膝行着上前几步,悲伤的看着皇帝:“陛下!皇兄!安兴是深爱顾景,也为了他做了不少的傻事,可安兴只是当年到了柳菘蓝家里言语上威胁了几句,并没有屠她满门啊!定是有谁想要陷害安兴,挑拨我们兄妹的感情啊皇兄!”
“威胁?你既然说了你派人去了柳氏的老家,你可知道柳氏的老家是在哪里?”皇帝沉声问道。
安兴垂下头,眼珠子转了几转,这事她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但是直接说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刻意,思及此,安兴迟疑着道:“好像是浙江的哪里,安兴也记不太清了。不过有一点,安兴绝对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莫云卿轻笑一声,侧首看着安兴长公主:“既然如此,长公主,您知不知道柳菘蓝一家已经灭族的事情?”
“我自然是知道。”安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看着莫云卿面上得逞的笑容,安兴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尖声道:“你诓我?”
莫云卿熟知各种套供逼供的办法,对付一个安兴还是绰绰有余,此时便悠悠的道:“既然长公主知道,那也就是说有这件事咯?可为什么方才长公主要说从未见过柳氏呢?”
安兴强自撑着,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莫云卿,随即转向皇帝,哀声道:“陛下,是莫云卿坑害我,我真的不知道,不!我是无辜的啊陛下!您和我数十年的兄妹,难道您要相信她么?”
皇帝此时靠在椅背上,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莫云卿直起身,轻笑着歪了歪头:“长公主,当年您找了一众江湖人士杀害柳氏一族,后来为了保密又找人杀了当年为你办事的那一群人。不过有一个侥幸逃脱,现在就在殿外,要不要叫他进来指认一下您啊?”
安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殿的正门,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惊恐,下意识的道:“不可能!不可能活下来的,本宫明明已经已经派人收拾干净了的!”
这下一切都明了了,莫云卿没想到安兴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居然这么轻易就让她开了口,本以为还要费一些功夫。
安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莫云卿带跑偏了,颓然的跪倒在地。
“长公主,哪里来的人呢?这金銮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我再胆大包天,也不会带着个未曾被宣召的人入宫不是?”莫云卿好整以暇的看着安兴说道,“这次可是您自己招供的,跟别人可没有关系。”
安兴求助似的看向皇帝,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皇帝闭了闭眼,有些疲惫的开口:“安兴,这封卷轴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空的卷轴。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兴跪坐在地上,闻言再也做不出什么别的反应,只是慢慢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良久,她突然笑起来,笑声里都是难以名状的悲哀:“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啊!顾景,我竟是从未走到过你心里!”
皇帝看了她一会,最终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就有侍卫上前押着安兴下去了。
柳菘蓝大仇得报,却也只是呆愣愣的坐倒在地上,没有一句话语。
皇帝看着她,声音还算温和道:“柳氏,你沉冤得雪,实属不易。这事本算是安兴欠你的,如今你还想要什么补偿,你尽管说,朕都允你。”
柳菘蓝正要拒绝,却看到莫云卿给她使了个眼色,了然的道:“陛下,民妇尚有一个儿子,正在学堂念书,但奈何家中困苦,连过都要揭不开了。”
柳菘蓝的冤屈固然已经解开,可这毕竟是皇家的恩怨,也算是皇家的丑事。皇帝即使有心要安兴死,也得让她体面地去死,否则太后和先帝的脸面便无法保全。
这就是为什么皇帝问柳菘蓝有什么想要的,只有在这样,皇帝才能名正言顺的要柳菘蓝堵上自己的嘴。
果然,皇帝一听,当即派人拿了金银来,尽数赐给了柳菘蓝,和颜悦色的道:“这权当是朕代替先帝和顾景先生补偿你的,希望你以后安心的教养儿子,明白么?”
柳菘蓝自然是懂了皇帝的意思,心中再有遗憾也只能咽下去,恭恭敬敬的行礼:“民妇谨遵陛下旨意,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