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隐藏自己的修为。
为什么?
秦黛黛不觉看向主座的靖华道君,未曾想竟一眼迎上他随意瞥来的视线。
即便未曾刻意释放威压,大乘境后期的一眼却仍仿佛带着无穷的压迫,秦黛黛几乎立即垂下头来。
“万宗大会这几日,望霞城彻夜不眠。”
“今夜天色还算晴朗,摘星楼有焰火,我记得你爱看,可要前去?”
闻人敛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淌入她的耳中,驱散了心中的忙乱。
秦黛黛回过神来,听见“焰火”二字下意识地想要摇头,转念想到如今二人将要联姻,眼前人是自己未来相伴之人,她也要努力地去回应他。
“好。”她轻轻点头。
闻人敛徐徐笑开,颔首:“好。”
筵宴结束已是亥时,仍有喝得不过瘾的修者吵着要再另寻他处把酒言欢。
有人唤住闻人敛,问他可要一同前去,还未等闻人敛应,便有一位蓄着黑须的修者拉住了那人,调侃地笑了几声:“贺门主这就不懂了吧?闻人公子可有要事在身呢……”
那人不解地看向闻人敛,待望见他的视线不断看向秦黛黛时,立刻明白过来:“是我多嘴了,该罚,该罚……”
“一会儿可要多罚上几杯。”修者附和。
那人连连点头:“自然自然,”待御剑离去,轻声询问声仍随风而来,“太墟宗和幽月宗莫不是真的好事将近?”
“两宗三缄其口,不知传闻真假……”
声音越来越轻。
高耸的主殿之上,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少年孤身立于其上,身影在广袤的天地间显得分外渺小。
岑望收敛起全数灵力,衣摆与墨发被烈烈山风吹得簌簌作响,形如一凡间少年,正静静望向下方。
在那两个修者离去之后,很快又有两道人影御剑飞起,并肩朝望霞城的方向而去。
女子藕荷衣裙,男子白衣胜雪,他们周身都萦绕着相似的蓝色光芒。
与此同时,夜空响起悦耳的鹿蜀兽的鸣叫,临溪盘旋一周化作人形出现在岑望身旁:“少君,您不是说不来,怎的来了?”
岑望没有做声。
临溪察觉到古怪,顺着自家少君的视线看去,眯眼打量了好一会儿:“那不是秦大小姐和闻人公子吗?这么晚了他们去夜游吗?”
“许是吧。”少年淡声道。
临溪的声音有些激动,“少君,不若我们也下山吧,好容易神玄宫未曾宵禁,听闻这几日山下可热闹……”
“不去。”
临溪失望地“啊”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看向那二人消失的方向,很快又打起精神:“少君,我看秦大小姐和闻人公子这段时日走得挺近,莫不是他们真有好事啊?”
岑望身形一滞,许久冷笑一声:“胡说什么。”
“怎能是胡说呢,外面都在传,”临溪说得头头是道,旋即想到什么,一合掌,“若传闻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还要多谢少君?若非您,那二人不定……”
未等他说完,少年面无表情地御风飞起,径自朝云岫殿的方向而去。
不远处的连曲峰上,另寻到他处饮酒的修者聚于山巅之上,酒至半巡,酣然吟唱起一首雁丘词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岑望落在云岫殿外,身形乍然停下。
什么天也妒,什么俱黄土,不过是酸腐书生信手写下的酸溜溜的诗词。
为一个筵宴上看都不曾看自己、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的秦黛黛,他作甚惹出诸多情绪?
“少君,您怎么停了?”临溪一路狂奔方才勉强追上,险些撞上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