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一看,却是裴坤的。
皇帝先是皱眉,看着看着,却是笑起来,连批复也不想了,直接道:“把定国公这份折子给御史台看看,告诉他们,以后闲着没事,少操心人家家事。”
因话说得急了,待人一走,立时重重咳嗽了几声,面色亦多了几分潮红。
原本在一旁侯着的内侍宫女们立时忙碌起来,皇后亦是一脸担忧上前,坐在皇帝身侧,喂他喝了半盏温水,见他面色好些了,问道:“陛下可要躺下歇会儿?”
“不必。”皇帝自觉今日精神比前几日还要更好些,不过是偶有咳嗽,不算大碍,平复了喉间干痒,笑道,“这裴坤,老了老了,总算是还有几分怜子之情,知道为儿子开脱。”
早些年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为了个小妾跟样样挑不出错的林氏闹矛盾,待那小妾死了,没过多久又跟林氏生了裴钺,偏偏又不管不问。倒是这次,做得还像那么回事儿。
见皇帝不再咳嗽,皇后也不多劝,顺着道:“总归是亲生的骨血。”
“是啊…”皇帝沉默片刻,忽而道,“明日开个小朝会吧,叫老大他们也来。这几日我精神好,总不上朝也是那么回事。”
小朝会向来只有朝中重臣,皇子亲王只参与大朝会,皇帝仿佛只是随口一说,皇后却是本能多看了眼放在不远处架子上的冕旒,随即柔声道:“晚间多用一盏雪梨羹吧,是我去岁亲手制的膏,生津止咳。”
皇帝摆明了要维护裴钺,裴坤又自己上折子说了是人家自己想住在别院清静清静,词句还颇为犀利,诸如“有那么多宅子,想住就住了,你一家子挤在一起是因为你想吗,还不是因为没房子住。”此类的话语,让人看了便觉得火大,偏又无法反驳。
谁让人家裴家确实是产业众多,风景各异,想换个心情这理由十分合情合理,倒显得这些弹劾之人没见过世面一般。
晨间传出弹劾的消息,至晚间,事情已被平息,外交官折柳跑了一趟定国公的居处,不仅领了一份来自明棠的项目补贴,还得了笔来自裴夫人的赏赐,颇是发了笔小财。
她管着明棠的生意,本就月钱高,得了意外之财,立时就自掏腰包,给院中众人加了菜,当作散喜气。
她们自去笑闹,明棠坐在书房中,看着裴钺的书信,提笔,想着裴钺写下这行字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一时忍不住露出笑意。
回过神时,却见纸上已落下团墨渍,其下笔迹蜿蜒,竟是她不自觉写下了“裴钺”二字。
墨迹仍未干,在烛光下闪着细微的光,明棠一怔,将笔放回,拿起信纸,正要团成一团,扔进纸篓,手下一动,却是将其夹进书中,放置一旁。
纸价颇贵,她这是勤俭节约。
待要依言,写些与自己有关之事,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思索数番,仍是没有头绪,明棠举目四望,干脆提笔:近日忙于看新出话本,情节较之往常俗书,颇为有趣,大略如下。
接到家中书信,忖度其厚度,略带几分期待,从头看到尾的裴钺:……
信中所言,的确不见裴泽之事,也与明棠相关,可他怎么还是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明棠对他所想,分毫不知。因今日是裴家幼儿园扩招第一天,她与裴夫人难得一道送裴泽过去上课的小院。
家中所遇风波,分毫波及不到裴泽身上,他满心所想,唯有以后可以跟其他人一起上课,连带着今天早早就兴奋地起身,闹着要去上课。
知道同学们因住在府外,过来需要时间,他这时候过去,一个人也见不着,才按捺住了急躁之情。
裴夫人看着,不免感叹:“看阿泽这兴奋劲儿,若是早早给他寻了同窗,怕他前些日子也不会那样抗拒上课了。”
话音刚落,裴泽就抬起头,看向两位长辈,试探道:“有同窗,是喜事,不放假庆祝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