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
赵峥摆摆手道:“只是不小心看到了按察使大人的眼睛。”
两人都是京城地头蛇,对于郑森的情况也有了解,赵峥这一说,也就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旁边有不明白的,当众也不好追问。
因身上黏腻难受,赵峥见东南角有一口水井,便上前打了桶水,褪下官袍自顾自的擦洗了一番。
这时打从右侧值房里走出几个人来,为首的一人身穿双肩云纹飞鱼服,显然也是位指挥佥事,年纪约在三十五岁上下。
到了院里,他抱着肩膀盯着赵峥赤膊的上身打量片刻,然后才嗤笑道:“这状元郎倒是随意的很呐。”
左右听他话里隐带嘲讽,立刻配合着哄笑起来。
赵峥回头看向这边,胡乱用里衣把身上的水裹缠干净,然后一边往身上套官袍,一边向着那指挥佥事走了过去,口中笑道:“小弟虽是初来乍到,但咱们又不是那满口道德文章的酸丁,往后都是一个锅里抡马勺的,若有个马高镫短的也少不了互相帮衬,与其装模作样摆官架子,不如还是坦承些的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近前,他主动拱手一礼道:“吴佥事,赵某这厢有礼了。”
那吴佥事目光微凝:“状元郎竟也听过我吴英的名头?”
“哈哈,吴大人怕不是忘了。”
赵峥指着堂屋笑道:“原本执掌‘北府’的可是我师兄,这里面的事情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李来亨执掌北府时,麾下原有指挥佥事五人,其中三個是他一手培养的亲信,还有一个是马宝的人,而这吴英,则是郑森的福建乡党。
李来亨调往陕西,随行调走了两名亲信,原本还在北府留了个火种,结果他前脚刚离开,郑森就把人给调到宣府一线去了。
凭此就能看出,先前李来亨与郑森的关系,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好在按照李自成和李定国的分析,郑森应该不会刻意对针对赵峥,一来是因为他心高气傲,不屑与小辈为难;二来则是因为赵峥与洪承畴的关系——当然了,赵峥身上的一系列光环,也让郑森有些投鼠忌器。
但郑森不会为难赵峥,并不意味着郑森一系的人不会针对他。
譬如这吴英。
而眼见赵峥谈笑间,对自己并无多少敬畏,反而一副平起平坐的架势,吴英脸上不悦之色更浓。
虽然都是指挥佥事,但他吴某人可是地境修为,一个初入通玄的毛头小子,拿什么与他吴某人平起平坐?
李来亨在时也还罢了,那是正儿八经的天阶,加上三李在直隶按察司根深蒂固,便是郑大人也轻易动他不得。
可如今李来亨被调去了山西,这按察司已是咱南举的天下,便马宝、孙思克也只能乖乖俯首称臣,就凭你一毛头小子还想摆三李嫡传的架子?
当下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如此,先前听闻状元郎以初入通玄之姿,与我等同列指挥佥事,吴某便好奇的很,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说着,环顾左右:“尔等大多也都是积年老通玄,如今却还比不得一个初入通玄的年轻人,日后可千万要以状元郎为榜样,好好向状元郎学一学这为官之道!”
他这左一个‘初入通玄’,右一个‘初入通玄’的,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几个千户既然跟随在他左右,那自然不是已经投奔于他,就是本身便对赵峥有所不满,听了这赤裸裸的挑拨,纷纷露出挑衅的表情。
内中有个年轻的雄壮汉子更是跃跃欲试,一副想要跳出来邀战的模样。
“呵呵~”
赵峥轻笑一声,道:“互相学习吧,马大人许我自主挑选部众,我也正想在咱们北府摸一摸底——从明儿起,有谁想来试一试的只管来找我,赵某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