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管和几个幕僚有心求燕淮,却谁也不敢求,只怕惹恼他掉脑袋,于是乎直到燕淮走得没影了,也还是没人开口说话。
但燕淮并未离开长平侯府,他只是又去见了谢姝宁。
午后春阳艳艳,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盯着她看,看了很久很久,心里似乎是难过的,可这难过又是那样的陌生和古怪。
鹿孔回了宫,宁润和吉祥就来了。
宁润最先意识到不对,也是最先回过神来,上前去轻声唤他:“国公爷,这事怎么办?”
再搁下去,尸体就该有味了。
燕淮当然也知道不能就这么把人放着,便问:“东西带来了吗?”
吉祥闻言,就递上来一卷地图。
宁润连忙接过展开。
燕淮便看着地图,指尖轻轻一点,道:“就这吧。”
话说得少,但宁润和吉祥都听明白了。
俩人齐声应了一声“是”,便各自下去准备了。地图上的那块地方,原是选定留给燕淮自己百年后用的。但他心想,她应当是不愿意再同林远致葬在一处,葬进林家祖坟地里的。那块地方,风水不错,景致也
不错,她和她的孩子葬在那,勉强还算妥当。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长平侯府各处掌了灯,也挂上了白色纸灯笼。
林远致午后断了气。
宁润和吉祥都是手脚麻利的,谢姝宁母子俩也已安置妥当,只待发丧。
燕淮便回了长闲宫,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依旧提着朱笔批折子。要不是宁润白天亲眼所见,简直不能相信长平侯府里的那个人会是他。静默片刻,宁润端了参茶上来,然后便要请退,哪知这时候外头忽然通传太后来了。他心
里一惊,这地方太后来做什么?可人既然来了,他还是只能迎出去,笑微微请安。
锦绣肩舆上的太后娘娘,在明灯下看起来光彩夺目,风姿绰约。
她才三十出头,保养得宜,瞧着仍很年轻。
扶着宁润的手肘下了肩舆,她就问:“国公爷呢?”
宁润道:“回太后的话,国公爷此刻正在里头批折子呢。”
太后就要往里头去。
宁润懒得拦她,便退到了一旁。
这太后娘娘原是淑妃时,他就不大瞧得上她,知她要吃排头,只是心内讥笑。
果不其然,她走进里头,燕淮端坐在那里,只不言不语地抬头瞥她一眼,然后就一直不理不睬地提着朱笔继续批他的折子。
太后心里就不大痛快,又要喊他。
坐在皇位上的那到底是她儿子,他凭什么对自己不理不睬?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燕淮已是忽然将手中朱笔一扬,朝她掷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她前襟上,污了一身华服,像是血渍。
她先是愣,后是惊,转而要发怒。
“宁润!”燕淮无动于衷,高声喊了人进来,“太后娘娘怕是病得不轻,快将人送回寝宫去!”
太后一听这话,面色发白,嘴唇哆嗦,已是大事不妙。
宁润走到她边上,叹一口气:“您请。”
太后迈开脚,差点摔倒,半靠在了宁润身上,这才得以走出大门。
临上肩舆,她忽然抓住宁润的手不放,急声问:“他是不是要杀我?是不是?”
宁润低着头:“您安安分分的,就能平平安安。”
言下之意,别整日里臭不要脸的总想勾搭人家,人家也不会想杀了你。
太后焉有听不明白的,当下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让人速速回宫去。宁润望着远去的人群,嗤笑了一声,便要转身回里头,哪知没转头,就听见了燕淮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仰头看着夜空,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