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极度恐惧下会脑袋空白,身体反而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会儿的书生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他的思想被脑海捕捉到的画面冻结,紧接着看见正前方的‘小姐’。
‘小姐’衣着富贵,黑发如丝,光亮如瀑的垂落在衣襟上,衬得一张脸蛋愈发小巧精致。
书生呆滞的想着:也许是太过精致了,所以看起来犹如玩偶一般。
玩偶般的精致小姐似乎很开心,对着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会柔声安慰他: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大概就是幻觉吧。书生脑海里浮现这个自救的想法。
可是预想中的安慰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小姐的笑容越来越夸张,由温柔安抚逐渐变得扭曲变异,嘴角接近两颊的耳根。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达到的笑容弧度,除非嘴巴撕裂,否则根本不可能。
书生还没有疯癫到自欺欺人的程度,他颤抖如筛,脸上的汗水不断往下滑落,鼻腔的剧烈喘息令人怀疑时间久了,他会不会因为缺水休克。
“公子呀。”咧嘴的‘小姐’发出动人的嗓音,娇滴滴的对他询问道:“你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书生哪里说得出话,他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夜来的嘴巴,那一嘴的尖牙也是非人所有,甚至因为盯得太仔细,看见牙缝里粘着的肉丝。
这绝非一名大家闺秀或仙姿小姐该有的姿仪,倘若是正常时候,书生必定因此对其印象拉低,现在唯有不断加深的恐惧。
这种恐惧恰好是夜来最喜欢的味道,它沉迷的吸了一口气,喟叹道:“好久没尝到这股味了。”
自从作了宓飞雪的专属座驾之后,夜来听雪必须安分守己,许久没有干抓人吃肉的事,偶尔放个假去外面觅食也是在灵州那边。
灵州的人们大多对诡怪有所了解,不似凡俗大陆的人这么好忽悠和好玩。
单论营养程度的话,肯定是灵州的灵师们更有营养。但凡人有凡人的乐趣,瞧这不是特别好玩么。
再者,出于夜来听雪的规则本性,它就是偏好学问斯文人。
书生不知道夜来说的‘味’是什么味,不过潜意识明白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车上又冒出许多‘人’的声音,或是调侃或是嘲讽夜来的癖好。
夜来转头不顾形象的反骂,“别忘了是谁车你们来这边的,小心到点我不车你们回去!”
一时间车内安静无声。
怪谈们也不是缺那么点去开云驿站的车马灵晶费,然而有既免费又快速的夜来听雪坐,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钱呢?
在座怪谈不似风抱子或时午那样天性温和且极其会赚钱,它们天性都是贪婪且残暴的,能占便宜的事情绝对不会放过。
何况夜来听雪作为宓飞雪的专属座驾,坐它的车倍有面儿。
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对书生而言却并非好事。
这使他呼吸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连汗水滴落地后被什么吞咽的声音也钻进耳朵里。
书生不敢低头去看,眼珠颤抖,视线发花。
夜来重新望向迷途羔羊般的男子,温柔问道:“公子怎么不说话?”
书生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光是坐在这里已经费尽所有心神。
夜来却不懂得体贴,慢悠悠的朝他贴近。
原来抓着他胳膊手顺着往上爬动,声线也由动人的女子嗓音混入怪异的摩擦异响,好像它的嘴里有另一种生物在逐渐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