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门诊常年人满为患,这两天又值换季,冷热交替,病人更多。提供给病人的长椅已经坐满了,方木森没位置,最后还是护士帮忙去旁边问了一圈,才找到一个折叠板凳。
他坐了不到五分钟,又有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扎着针颤颤巍巍走过来,四下寻找着位置。
但周围都已经坐满了,最后方木森就把自己的板凳给了婆婆。
方木森头重脚轻地站了半个小时,后来长椅上空出一个位置,婆婆坐过去,把板凳还给方木森,方木森才得空坐了下来。
他靠着墙,没多久就睡着了。
门诊人多,不可能安静,离个一米远,说话都要靠喊。方木森没能睡着多长时间,太吵,他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耿芝。
男人穿了件灰蓝色的衬衫,领口已经湿了,黏在颈侧,颜色深了一度,不难想象背后该是什么光景。他解了袖口卷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手背上有青筋,在一下一下地跳动。
方木森不知道对方来了多久,他没听见动静,耿芝也没说话,只沉默地拿了个小暖手宝,轻轻握住方木森冰凉苍白的指尖,把暖手宝小心地垫在了他扎着针的手掌下面。
天气很热,方木森却只觉得冷,被对方手指碰到时,更能真切体会到那点温差。
耿芝本来就很高,站着看人的时候更显得威势很重,但他一直没有说话,还拿了杯蜂蜜水出来,插好吸管,递给方木森。
方木森很累,没有接,他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方木森把提包拿过来,拿出平板,开始处理邮件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声。
“输完液再看。”
方木森没回答,也没有抬头。
耿芝的声音倒也平静:“项目忙完了,你有休息时间,不能先把身体养好么?”
方木森烧得本就难受,又被周遭吵得烦,并不想听他说话。
耿芝伸手,直接想抽走他的平板。
“工作就这么重要吗?”
却是“啪”的一声。
方木森直接用扎着针的那只手大力地拍开了耿芝的手。
“是。”
他终于抬头,冷冷地看向耿芝。
“就是这么重要。我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
“一直不都是这样吗?你早就知道。”
方木森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也一字一句,缓慢又清晰。
“我这个人,就是很无聊,死板,没有情趣。”
贯穿十年,把曾经复刻重演。
耿芝刹那间面色铁青,眼底隐有血丝。
那是他亲口说过的话。
一字不差。
方木森抬手,撑着沉重的额头,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他声音很轻。
“别再来找我了,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