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了一眼,白瓷碗内那几粒红彤彤的枣子很是惹人注目。她伸手捧住,姜汤的温热从掌心蔓延至全身。
这样的冬日,是该有碗这样的姜汤,暖暖身子。
她低头轻抿一口,碗中的那抹红色越发变得扎人。
姜汤的辛辣味扑面而来,她唇齿有些发苦,下意识回过神,其实赵怀英对自己也没有那么坏。
“萤灯,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她神情有一丝失落,瘦白的指腹在碗沿轻轻来回,“我不该让他去的。”
“夫人。”萤灯沉默了许久,看着她满眼心疼,却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三年前陆照枝没有出事,她和赵怀英此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交集,如果她忍住没有来求他,那是不是就不会对郑氏造成伤害。
她一直想过要弥补郑氏,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毫不掩饰道,“可我明明也不喜欢他,为什么心里会难过?”
久未开口的萤灯,神情微微一滞,“夫人定是累了,才会胡思乱想。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好好睡上一觉吧……”
她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径直走到铜镜前去卸钗环。她告诉自己不能多想,可目光还是顺着窗棂往外头眺了一眼。郑氏住的院子,离自己很近,轻抬眼就能看到那里头灯火通明。
赵怀英进屋时,郑氏尚且沉浸在方才和父亲的争吵中,脸上隐约能看到点点泪痕。
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双目对视的那一刻,她慌忙地抹了抹眼泪,强挤出笑容,“妾给殿下请安。”
她没想到赵怀英真就来了,甚至都来不及整理妆容,顶着两只红肿的兔眼见对方,实在失态。
她这样的高门大户出生的女儿,规矩颇重,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该怎么样才能恰到好处,已成了肢体里的本能。
他常年不踏进这里,但炉子里点着的,依旧是自己素日最爱的沉香,味清。
他闻不惯浓重的香味,这个味道恰到好处的淡雅。
屋子里很整洁干净,没有多余的物件,他最讨厌杂乱无章,郑氏也都记得。
从窗子里望出去,也能瞧见听雪院的。那里有一束微弱的光亮,她怕黑,所以入寝前都会留一盏灯。
他有些生厌地把窗子关了个砰砰响,郑氏正在斟酒的手吓了一抖,抬头对上他眼眸。
眸中似有冰雪覆盖山野,乌云漫天,黑压压地透不过气。
“妾,”郑氏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来,颤抖着把酒奉上,“酒里没东西。”
其实她不说,赵怀英并不会刻意记得这件事。
果不其然,他没有去接那杯酒。
郑氏无奈,只得放下,“妾的爹爹上了年纪,总爱混说这种的胡话,妾替他给殿下赔个不是,请殿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