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珊珊的最后一句电话也不接,让我感觉颇为诧异。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刘贞,却见刘真将头低下了。我转过头问蒋珊珊:“我不接谁的电话?”
她抿了一下嘴:“没有谁,随口一说而已。”说完,便进了考场。
蒋珊珊这一突然举动,在我莫名其妙的同时,心里也多少有一些发慌。那段时间,我没有接起的电话人,不是别人,而只有宋梓天一个。倘若蒋珊珊口中说的真的是他,那么,她怎么又会知道?不过,这蒋珊珊一贯的作风便是,先拿起一块小石子儿去试探一下水的深浅,就诸如前几次我打她一般。所以,这番话,不免也让我有了些警觉。这难道是想告诉我,来者不善嘛?
但我死活没有想到,蒋珊珊口中所说的,竟然是另外一件让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事儿。
宋梓天在和我分手之后,并没有和那个叫小宛的女孩儿在一起。但是,就在前两个月,他的女朋友,突然变成了刚才眼前站着的蒋珊珊!这件事情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知道时的心情,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既恶心,又得自我安慰,你和他不在一起,那么,他和谁在一起不都很正常?虽然心里如此想,但还是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毕竟,以我对宋梓天的了解,眼前的这个蒋珊珊,根本就不是他的菜。不过,倒是应了那一句话,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宋梓天既然选择和蒋珊珊在一起,怕是也有目的。如果真的是两个皆有目的的人在一起,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我曾天真的以为,蒋珊珊是冲着宋梓天的金钱所去的,不过,后来我笑自己太天真了,蒋珊珊在先后谈了几个社会男朋友之后,金钱对她而言,俨然又成了身外之物。她不缺钱,而她那么做,仅仅是想对我报复。没错,两次我打伤她之后的报复。
我也曾以为,这个蒋珊珊对我来说是没有杀伤力的,结果,这最后一击,可真是致命性的。
考试之后,刘贞想拉着我去食堂吃饭,但我还是婉言谢绝了。不是我不想和她吃,而是这校门之外,已经有一个榆木叔叔在等我,并且等了我多时。
我背着包向校门外走的时候,转身向刘贞挥手告别。我发现那一刻的刘贞呆木地站在校园里,看着我的背影久久发呆。我看出来她的表情有失落,有沮丧,有疑惑也有不解。不过,我仍旧毅然决然地转了身,出了学校的大门。
后来,我和刘贞谈起当时的那一幕,她告诉我,当我在半年之前从宿舍搬离之后,她便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缺了一个主心骨。好在,那时候她还有李恺。但是,李恺性情的“突然”转变,让刘贞觉得自己和李恺之间相处得越来越吃力,所以,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是非常憋闷的,甚至觉得自己一度得了抑郁症。而沈月又不经常在寝室,刘贞没有人可以去倾诉自己的苦闷,她便选择自我调解。
据她自己说,她那段时间,有时候会在寝室里一呆便是一天,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尽管她也知道,即便是我在她身边的时候,无论她和我说了些什么,我也依旧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就算如此,刘贞也觉得自己心里有底儿。
她说她本来想留我吃顿饭,聊一聊天,结果我匆匆忙忙的一闪而过之后便又没了踪影。她觉得自己是被人抛弃的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后来我问她,李恺那段时间对你不好?刘贞告诉我,可能是因为爱情这个东西习以为常了,便已经分不出来好与坏。不过在很久之后,她自己回头想一想,李恺对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好过。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爱情一叶障目的功能吧。
刘贞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苦笑着,我知道,她是在笑自己的无知。但是坐在一旁听着的我,却总觉得自己心里面的某一个点在隐隐作痛,那个痛叫做自己良心的不安,与其知道原因和秘密而不去告诉她,任其自己在水深火热当中成长与挣扎,这其实也是一种人性的泯灭。
不过,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父亲是一样的,尽管我骨子里面流着他的血,但是我自认为我同他之间,还是有着质的区别。虽然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比起父亲,我还是差得太多。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擅长站在对方立场上去看待问题的一个人,而且能够感同身受,而实际上,我只是将自己的身份许得过高罢了。
出了大门之后,我甩了甩头发,拉开车门刚要上副驾驶,身后有一个人跑过来忽然喊我的名字:“曹沐夕!”我扭头,没想到,是蒋珊珊。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有意追着我,因为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可能是一路小跑的原因。我就那样将手放在车门上,回头想看她究竟要干什么的时候,这个蒋珊珊突然越过我将脑袋伸进了车窗,并且非常熟络地和坐在驾驶上的榆木叔叔打起了招呼:“宋叔,你在这而干嘛呢?”
我弯腰看见榆木叔叔也愣了,他惊讶地回答:“噢,接一个朋友。”
“朋友?曹沐夕吗?”我发现这一句话之后,榆木叔叔的脸都绿了。蒋珊珊直起腰,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眨了一下:“不打扰你们喽,我先走了,再见宋叔!”
这个招呼打的,让我心里有了一种绝望跳楼的冲动。尽管蒋珊珊的话里并没有说出什么重要的信息,不过,她临走之前的洋洋得意,却把她那种窃喜表现得淋漓尽致。而这窃喜是什么?便是建立在我不幸之上的,她的快乐。
人本身就是这样,你会发现,你的喜悦也好,哀愁也好,有时候,你越是想遮掩却越是欲盖弥彰。尤其是叫做非常性所表现出来的某种情感。
上了车之后,我拍了一下榆木叔叔的肩膀:“你怎么会认识她?”但是榆木叔叔半天没有回答我,任凭我在一旁不停地跟他絮絮叨叨。结果,他又在我絮叨的中途,突然之间反过来问我:“她是你同学?”
我点了点头:“不仅是同学,而且还是同寝室的。不过,关系非常不好。”
榆木叔叔挑了挑眉:“关系不好?”
“嗯。上大学有三年多了吧,我打了她两次,并且都是用酒瓶开的头。”但榆木叔叔的表情过于严肃。他皱着眉毛,并点了一根烟。我问他怎么了,他憋了半晌才慢慢的回了我一句,他是我儿子新交的女朋友。
我笑了笑:“哎呀,原来你是觉得尴尬对吗?”他没有说。而我在一旁却嘻嘻哈哈地和他说着一些玩笑话。他突然之间说了一句:“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很少见到榆木叔叔如此地严肃,甚至是在公司当中遇到了棘手的大事。这种严肃让我的心瞬间也凉了半截。我总觉得幸福的时光应该是漫长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老天都已经夺走了我的青春年华,我以为,我现在的幸福便都是老天的补偿,但是,坐在我身旁的这个男人用表情告诉我,也许,这段温暖与温存,怕是很快,就要没了。
我也终于明白一件事,所有的幻想最后都会沦为泡影。
这叫什么?这叫人算不如天算。
榆木先生始终没有发动车子。他在吸了一根烟之后,又点燃了一根。然后转过头问我:“你之前有男朋友?”
我一愣点点头:“有。”
“他叫什么?”
“宋梓天。”我发现榆木叔叔夹着烟的那只手有些微微颤抖,他转过头,盯盯地看着方向盘的正前方,眼神很空洞。
我伸手摇了摇他的胳膊;“怎么了?”他没有看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儿子,叫宋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