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拥簇之间,大门敞开,段凛一身绯红官袍从中迈出?,镶玉长翅帽下,露出?一张如玉精琢的脸庞来,卓尔不?凡。
他走了两步,便在门口停下,看向俏生生站着的年轻姑娘,眼眸微亮。
苏窈梳着堕仙髻,别着金累丝凤形玛瑙步摇,眼波将流,靡颜腻理,站在长廊古树下,美成了眼前?景,心中画。
段凛不?禁想到,在苏窈离京之后,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或是寥寥数面的文人墨客中,流传最广的那?句: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他正为再次相逢而柔肠百结时,苏窈已走到了他面前?,笑吟吟道:“二表哥,好久不?见。”
段凛软声笑回:“好久不?见。”
“二表哥可是一路奔忙不?曾休息?怎的还穿着官袍?”
“从太守府出?来,尚未来得及换衣。”
苏窈道:“原来如此。”
段凛打趣道:“阿窈莫不?是嫌我?”
“怎会?二表哥不?远万里下江南,我只有高?兴的道理,又怎会生嫌?”她佯装生气道:“听闻二表哥仕途亨通,早就是圣人眼前?的红人,一颗七窍玲珑心,最能舌灿莲花,阿窈看来,倒也与从前?无异。”
听她提到从前?,段凛心中甚慰,当下紧张与略显微妙的疏离之感顿时如烟消散,微笑道:“外人是外人,我岂敢在阿窈面前?卖弄?”
苏窈忍不?住笑了笑,旋即安排下人带段凛下去更衣沐浴,将他带去观雨台用膳。
她本就一直想寻机会报答当日段凛冒着巨大的风险送她出?京的恩情,如今他来了她的府上,她吩咐的事无巨细,侍卫丫鬟们也极有眼色,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府上顿时热闹起来。
除了扶风院。
这些日里,在苏窈的照顾下,魏京极的伤势恢复的颇好,如今已能下地走动。
外院传来动静时,梁远正在研墨。
而青年一袭雪白亵。衣,虚虚绕了结,正提朱笔批阅公文,微微弯曲的长指如冷玉凝就。
“外面什么?声音?”
梁远出?门唤了小厮一问?究竟,弄清缘由后,赶来的白露却叫住了他,解释一番方才离去。
他进门,拢袖咳嗽一声,小心瞥了眼魏京极,道:“回殿下,段大人到了。”
魏京极笔尖一顿,停笔朝他看了眼,等?梁远低下头时,他才收回视线,轻描淡写道:“他来了不?先面见我?”
殿下绝非拘礼之人,梁远很容易便听出?言外之意。
这段时日,郡主?日日对殿下嘘寒问?暖,殷勤备至,若是前?几日这个时辰,郡主?早就来瞧殿下,陪殿下用午膳了。
可今日都晌午了,郡主?连面都没露过,高?高?兴兴接人二表哥去了,殿下心里能痛快吗?
脑海里千头万绪,梁远嘴上却没停多久,悻悻道:“郡主?说了,殿下您需要静养,加之段大人舟车劳顿,需得休整一番,等?他用了午膳再来向您请安。”
“哦?这在为我着想,还是在心疼他?”
梁远脑门直冒汗,哆嗦道:“或许,二者皆有之?”
魏京极未抬眸,只不?轻不?重?的撂下笔,抬手关上窗,将琐碎的动静隔绝于外,接着脱靴上榻。
梁远还犹豫着没走,看着背对着他的青年道:
“殿下,不?如微臣去请郡主?……”
“今日不?准去寻她。”魏京极眼皮微阖,开口打断他的话,“看她什么?时候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