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算是如意园僻静之处,采兰的尸体一时半会儿也并不会被人发现。即使是发现了,只要她跟那个脑满肠肥的陈定霖说说,总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再说,朝中即将有大事发生,这如意园还能不能住人都难说,谁还会追究一个小小的奴婢之死?
而天神今日再一次眷顾了她,就在她左顾右盼想再查查庄令涵底细时,陈定霁的身影,悄然掠过她的眼前。
更幸运的是,他没发现她。
他与庄令涵躲于这偏僻处又如何,那陈定霁亲口说出的身世秘密,已经足够让她颠覆她早就想颠覆之事。
她要他死,要他为了求生,臣服于她的脚下。
匆匆回到国公府,淳于冰娥却在南苑门口碰见了本应该躲在自己房中的陈定雯。
若不是因为白氏的丧事,陈定雯恐怕又要数月不会出门见人了。
淳于冰娥本想继续从前的虚与委蛇,给眼前这个一贯挡在她身前、事事为她出头的表姐假意的关怀,却没想到,对方先摊了牌:
“淳于冰娥,你为什么要毒杀我的祖母?”
两人相见处四下无人,淳于冰娥身后没了采兰,陈定雯却也早早将笑兰屏退。
“琤琤姐姐,阿莹不知你在说什么,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杏眼圆睁,泫然欲泣,先将温顺可欺的模样摆出来,这是淳于冰娥最惯常的把戏。
“若是旁人说与我听,我肯定会将信将疑,你小我半岁,我与你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柔柔弱弱惹人疼惜的——”
陈定雯一脸平静,若不是眼角泛了红,一定会被误解成冷漠无情:
“可是那日,我亲眼看见你和黄媪将那鸩毒下在祖母的药中,阿娘伺候祖母喝了药,不多时祖母便一命呜呼!祖母虽不是你阿莹的祖母,可她却也疼你爱你,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对她做出此等不孝不义之事!”
“疼我爱我?琤琤,你太天真了,”
淳于冰娥也尊卑不分,唤了陈定雯的乳名,一面说,一面上前一步,头上簪着的、为白氏戴孝的白花也随着她这突然的动作落在了地上,
“她能将宠你和陈定霖的,分一点给我便罢了,让我不必再自作多情伺候她。”
“你怎么对三哥直呼其名!”越是平日里乖顺温驯之人,发起狂来便越是惹人害怕,淳于冰娥只是冷冷地盯住了陈定雯的眼,陈定雯却莫名慌乱了起来。
她怎么能慌乱呢?
可是,她明明才是那个掌握了对方罪证、该趾高气昂之人呀!
“我在乎吗?”淳于冰娥抿唇,微微一笑,丝毫不像是不久前才又杀了人的样子,“我前前后后伺候了你的祖母多久,换来过她一句好话吗?可是那蛊惑了皇帝陛下的庄氏来了一次国公府,她便一直捶胸顿足,后悔曾经没有好好待庄氏!”
“因为这个,你便可以杀了祖母?”陈定雯不由得捂住了嘴,她的手上还包着治疗烧伤的纱布,纱布与嘴唇摩擦,生了令她胆寒的痛意,“从前我只当你柔弱,利用我来对付庄氏,女儿家的拈酸吃醋虽不登大雅之堂,倒也不算出格……原来,从你顶了斛律云绰的身份嫁给我三哥开始,你才终于,终于露出了隐藏十几年的真面目,是吗?”
“是谁杀人不眨眼?说你自己是吗,陈定雯?”淳于冰娥细眉轻挑,语气依旧温柔沉静,“你谋杀亲夫的罪行已经暴露,我若将你交给端华侯夫妇,你觉得凭你那外强中干的母亲、我的姑母,能将你的命保下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陈定雯双腿一软,只能勉强扶住廊柱,才不让自己跌坐下去。
所有的秘密,原来都有不是秘密的那一天。
“我不仅知道你手刃亲夫,陈定雯,”淳于冰娥又是微微一笑,“今日,我还知道了另一个秘密。”
陈定雯只能定定地看着她,却几乎说不出多一个字来。
“你至亲至爱的二哥,我的文光表哥——”
淳于冰娥顿了顿,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女人,为了这个她说出口的身份,面上眸中,明显而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