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有陈定霁出面,对晴方的刑罚,暂时还没有彻底定死。
庄令涵坐不住了,在得知此事的第二天,再次亲临了国公府,当然,是以为白氏吊唁的名义。
陈定霁尚在病中,即使他才是宋国公本人,主持白氏丧仪的宋国公府“当家”,却俨然成了老三陈定霖夫妇。
出乎庄令涵的意料,陈定霖对白氏这个祖母十分依恋爱重,就在她重临北苑正堂来为白氏上香的前一个时辰,陈定霖才刚刚又因为想起幼时与白氏相处的许多事,哭晕了过去。
再作恶多端之人,也有心中的软肋。
只是不知——淳于冰娥是否也有?
陈定雯深居简出多日,白氏的暴亡对她而言也是打击不小。
庄令涵与她在北苑的路上碰见,看见她消瘦了不少,双手上缠着的绷带也还未解,便也知晓她这些日子以来不好过。
她想与陈定雯多说几句话,可奈何北苑人多眼杂,像她一样来为白氏吊唁的客人往来众多,她便也不好发作。
她想要解救晴方,首先便是能见晴方一面。
就像林林和云绰一样,她身份到底尴尬,想要见一面,怎么也变得如此困难?
听说陈定霆兄妹自陈定霁失势后便在国公府内更加谨小慎微,晴方几人之事,他们能帮上忙吗?
正徘徊在去南苑的路上,庄令涵突然被人蒙住了口鼻。
磐引没来得及呼救,却也看清了来人。
四处无人的抱厦,最适合陈定霁这种见不得光的“入幕之宾”,做那些并不足以为外人道也之事。
比如,将他的公主殿下抱在怀里,等她不挣扎了,才跟她说些她想听到的,他真心实意的话。
“晴方一事,你怎么看?”白日里的他,似乎比夜里的要憔悴一分,大约是此时光照剧烈,他又时常只处在黑暗里。
“都是冲着我来的,”但他的语气却比他的面容要坚毅许多,并无忧虑,“毒死秦媪再栽赃晴方,这是将我身边信赖之人,全部抽走。”
“晴方……她会死吗?”她却对他的大计毫无兴趣。
“不知道,”陈定霁的眼底掠过了一丝阴影,“今日你正好来,我是想带你去见你的弟弟和斛律小姐。”
她的眼前一亮,刚刚脑中闪过对晴方的担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占据。
陈定霁带她行了一条几乎无人的小路,既是无人,他也不需要再装模作样,坐那碍事的轮椅才能出行。
林林和云绰并未关在一处,他知道她身为姐姐自然更关心亲弟弟,自然先带她见了林林。
房间朝南,原本应该是阳光充裕,奈何小窗靠着一堵深墙,即使是每日阳光最为浓烈的时候,能穿过层层树荫照进房内的,也只有寥寥几缕。
就像庄令鸿本人如今的处境,见不得光,见不得人。
丧失听力之人,会对光影的变化格外敏感,在那幽深的房门刚刚打开、窗上的光影才微微起了变化的一瞬,庄令鸿便已经察觉了门口的异动。
“林林,”庄令涵轻声唤,却听见了身后陈定霁的声音:“林林听不见了,他需要面对面,说话慢一些,他才能从你的口型里,听懂你的言语。”
她突然想起了上一次与林林的见面,竟然也是出自陈定霁的安排。
那时他用搜集来的霍长晟谋害夏谦的罪证和人证向他们姐弟二人证明,可她一心只想帮斛律云绰出逃,并没有太将霍长晟的恶行放在眼里。
对恶人姑息,本就是一种对好人的残忍。
就像她以为林林和云绰自从逃离长安这个魔窟之后便会后世无虞,可谁知阴差阳错,他们还是落在了恶人的手里。
“姐姐,”是林林先开口唤她,失去听觉之人,连原本正常的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奇怪的调调,尽管他已极力避免,“是林林没用,辜负了姐姐当日的好意。”
他以为他已经竭尽全力保护和上进,但只需要一次意外,便被再一次拖入深渊巨潭,“不知道,不知道云绰她现在如何了。”
当日在他被陈定霖推倒昏迷前,他听见的最后一点来自外界的声音,便是云绰的无力的、断断续续的哭喊。
“林林,林林……”她在被欺凌时也仍然想着他的安危,可他到底不如那陈定霖的权势熏天,也没有他一身横肉的蛮力和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