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答案。”
“阮叔,当年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确实还小,各方面都不怎么成熟,全靠着横冲直撞的爱意,她走之后,我有想过就这么算了,但也仅限于想了一下,仅仅只是想了一下而已,我就已经难过的不得了。”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心里负气,总觉得她听到那些话连质问我的勇气都没有就离开,根本就是不信任我,后来我知道那时候外公外婆走了。”
“她刚走那几年,您不告诉我她去哪了,我理解,毕竟那时候发生的事那么多,我又是真的犯了浑,但是窈窈说她去非洲的时候,我才是真的怕了。”
“我以为,您在这,外公外婆也在这,她不管去了哪,总能有回来的一天吧,我真的没想到,她连您都不管了,拿着一条命就走了。”
“对于我而言,她从来不是筹码,是无法复刻的存在。”
“七年里,我从来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爱她。”
“结婚是我求来的,事情也说的很明白了,如果她真的不原谅我,我答应离婚。”
秦知聿的声音不大不小,微弓着背,慢慢的开口说完这些话。
沈菁仪早已经泣不成声,连旁人都看得清楚他的变化,她这个当妈的又怎么看不出来,那几年整个人跟变了个样子一样,话也不说,整日埋头喝闷酒,瘦了一大圈,等身体糟透了被送去医院查出来神经衰弱的时候,她才知道,他这么多年,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阮雾默不作声的看着躺在桌上的那枚戒指,内圈的梵文依旧清晰,戒指外圈光泽也明亮,一看就是被人精心保存过的,从眼尾蔓延开的红迅速覆满整个双眼。
她睫毛已经被全部濡湿,眼泪糊满眼眶,看什么都雾蒙蒙的,却依旧睁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强忍住鼻腔的酸意和心墙的坍塌,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阳光透过窗户浓墨重彩的洒在地毯上,他声音低的像是被风雨洗礼过,细碎缠绵,让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阮明嘉心疼女儿,也知道他说的全是事实,单凭当年他那一跪,他信。
他伸手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负手而立,声线浑厚苍劲,“爸爸听你的,你要想离,咱们现在就去办手续,要是不离,接下来的路你就要和阿聿好好走了,要是实在是不开心,记得告诉爸爸带你回家,我们满满,本来就值得最圆满的爱。”
“如果他给不了,那爸爸给你全身而退的底气。”
阮明嘉的一席话让阮雾眼皮烫的难受,泪掉的更凶了,抽噎不停,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沉默的等着她的答案。
秦知聿忽然胆怯,别扭的转过身不看她,怕她一句话把他推到更深的渊里。
“爸,我跟他走。”
重来一次,我跟他走,不问缘由,不求因果。
有那么一瞬间,秦知聿已经做好了要看她离开的准备,她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把他从爱的深渊里完整的剥离出来。
他赌赢了。
他转过身定定的望着阮雾,窗外乱的人心如乱麻的蝉鸣声也变的悦耳起来。
——
回程的路上,阮雾坐在副驾驶上,两个人一路沉默着,中指上的戒指已经没有了掩盖爱意的红绳,赤果果的暴露在空气中,他们领证的消息不胫而走,两个人的手机一直保持着同频率的震动。
等到了婚房门口,秦知聿把车子停下,靠在椅背上,迟迟不出声,阮雾见他不下车,她也不下,摸起手机一下下看着群里面的消息,从头到尾看过去,然后给陈教授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军籍照办的事儿。
车子已经熄火,秦知聿把车窗落下,城郊的空气好似都带着沁人心脾的甜味,连厚重的云雾也没有,晴空万里,他偏头看了眼阮雾,侧脸清艳,皮肤白的好像能透光,鼻尖微红,平稳的呼吸声细听好像还能听到一两次吸鼻子的瓮声。
他兀自出声,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些不自信,“你要是当着我爸妈的面不好意思直接说离婚的事儿,你现在和我说也行,剩下的事我能应付。”
最后一丝电量消耗殆尽,阮雾把手机放到置物台上,视线投在他的脸上,一眼看透他想的什么,随意调了下坐姿,把安全带扯开。
她有些羞赧的看向他,慢吞吞的开口,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影,“答案不是都被你说了吗,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话音落下,秦知聿突然松开安全带,探过身子,别扭的环住她,力道很大,他埋首在她的脖颈里,温热的湿意浸湿了她的脖颈间,她顿了一下,慢慢伸手搭在他的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知聿抬起头,像珍惜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薄唇轻轻吻上她的额头,一触即分,眼眶红透的拉着她下车。
秦知聿自从下车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捣鼓着什么时不时的傻笑一番,还火急火燎的去了二楼一趟,下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的。
阮雾看他这样子也没想让他做饭,正好昨天下单的新鲜食材也到了,她凭着记忆随便从冰箱里捡了几样他爱吃的菜开始做饭。油烟机不停的运转着,阮雾正拿着勺子试汤的咸淡,秦知聿突然走进来从身后拥住她,然后把她脖颈上的戒指取下来重新带到她手上,一字一句的开口,似无法泯灭的誓言。
“我真的,只觉得你好,只想爱你。”他说的,她信。
晚饭过后,阮雾的手机才刚充满电,刚开机,一大堆消息七零八落的轰炸着手机,她随便滑了一下,发现秦知聿把他们俩的结婚证直接发到群里去了,朋友圈也显示几十条红点,一打开,全是那群人祝他们新婚快乐的。
几十条朋友圈中间混了条陈易东抑郁的不得了的伤感文字。
【天高任鸟飞别总困在情情爱爱里。】
紧接着是带了点恼羞成怒的文字:【你们俩带着我的祝福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