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布瑞恩队长惊奇地发现,奥林和西西莉亚看上去明显熟稔了很多,他私下拉着瑟琪尔队长,惊叹道:“我的使命结束了。”
瑟琪尔队长举起法杖,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但布瑞恩队长或许不应该是一个剑士,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天资的预言者。
在这个冬天,南部丘陵火蛇突然发生魔兽暴|乱,正在南部边境线执行巡逻任务的布瑞恩队长带队挡在南部丘陵的边缘,誓不让任何一条失去理智的火蛇踏进弗朗西斯的任何一个村庄。
他是统领亲卫军攻击力最强的队伍中攻击力最强的队长,在那样令人绝望的红色狂潮之中,向外划去的刀锋尽数收敛,成为青涩但绝不肯破损的盾。
奥林和西西莉亚带队赶到的时候,布瑞恩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他拄剑跪在一片焦土之内,连皮肤都焦炭化,宛若永远不会倒下的丰碑。
奥林站在了丰碑的面前。
西西莉亚冷静迅速地下达一条条指令,回头一看,弗朗西斯的大少爷取下头盔半跪下身,发丝的阴影遮挡住大半面容。
“布瑞恩,”奥林脊背颤抖,从齿缝中逼出几个字,“谁要做你的接班人?”
弗朗西斯的亲卫军队长在因为某些原因卸任之后,他的队伍中的首席小队长会自动成为下一任队长,而这些首席小队长,就被称为接班人。
如同几十年前迪伦正式因为成为领主卸任,布瑞恩上任;几十年前的又一年,安德莉亚因为成为领主夫人卸任,瑟琪尔上任。
如同几十年后布瑞恩死于南部丘陵火蛇暴|动,奥林上任;几十年后的又一年,瑟琪尔死于东部海域魔兽暴|动,西西莉亚上任。
年轻的两位队长肩并肩站在一起,他们成长得前所未有地快,搭档时前所未有地默契,赫伯特和萨辛偶尔闲聊都要感叹。
“英雄出少年。”
弗朗西斯的亲卫军出现过太多英雄少年,因为亲卫军士兵的生命普遍不长。
别说十八十九二十岁,就算是八十岁九十岁,对于强大的天赋者来说都能算是风华正茂的阶段。但弗朗西斯的亲卫军士兵向来活不到那个时候,护卫军士兵就更短。
站在一旁透过窗户看奥林和西西莉亚交手的伦克朗说:“快速的迭代在弗朗西斯通常意味着风暴来临。”
赫伯特发出浑厚又爽朗的笑声。
“风暴一直都在。”
只是风暴中的巨变不可捉摸,没人能看清自己的未来。
奥林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给自己挑好了接班人——比他要大十岁的罗莱,赫伯特听闻消息,私底下对西西莉亚说:“你说他知道亲卫军士兵的平均死亡年龄是多少吗?”
这个时候西西莉亚已经和奥林定下了婚约,赫伯特这样说,是想让西西莉亚去劝劝一意孤行的奥林。
然而西西莉亚耸了耸肩。
“他知道,可是这不对不是吗?无论是天赋者还是普通人,都不应该在那个年龄死去,这只是一场人为干预下的谬误。”
而他们要拨乱反正,让一切重回正轨。
他们不行,他们还有接班人,接班人还有接班人,弗朗西斯孕育出的人们一日不被屠尽,他们的意志就生生不息。
后来奥林开始参与弗朗西斯总行政署的事务,西西莉亚忙于分析梳理从外界被带回来的庞大情报,他们从并肩作战变成一连好几个月见不了一面,只有互送的信件与礼物记录了这段忙得头晕目眩的历程,以至于他们再见的时候甚至觉得陌生。
“奥林,”西西莉亚第一次直呼奥林的名字,“你不是觉得政治场勾心斗角令人烦躁吗?”
“西西莉亚,”奥林第一次直呼西西莉亚的名字,“你不是追求的是成为最强的轻剑士吗?”
他们对望,都翘起唇角,彼此心中都有答案。
奥林觉得政治长勾心斗角令人烦躁,但是他要拿起领主之位代表的权柄;西西莉亚只想变强,但她要变强,是想要拥有保护家人的资格。
他们同样意志坚定,同样野心勃勃,拿起剑的时候同样拿起责任,梦想与责任交织,变成必须加诸剑上的荣光。
奥林说:“这里有一个任务,我们需要寻找矮人和妖精,并且将他们带回弗朗西斯,你要接吗?”
西西莉亚用一句“乐意之至”,拉开一生中最大的转折。
她与士兵失散,被教廷俘虏,关押在游星王城教廷圣殿的茧房中,成为那些恶心的漆黑东西的养料。她体内的天赋流失,虚弱到甚至不能抬起手指,面容如同天使一般的少年红衣主教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末端束缚在她身上的锁链,好奇地问:“奥斯都的血脉会比弗朗西斯人坚持得更久吗?”
黑纱的修女高高在上又悲悯地看着她,漠然地回答:“奥斯都的血脉除了那双眼睛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啊——”少年主教拉长声音,遗憾道,“那看来她没有什么用嘛。”
“不,她有用。”黑纱的修女说,“她在这里,无论是引来奥林·弗朗西斯还是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都足够有用。”
“如果他们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