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终于前所未有地对江尧和关越之前打造的恩爱夫夫人设产生了怀疑,使本就在袁芷兰和关弘秋炮轰中飘摇的江氏情形更加严峻;关越坐在去往江氏的车上给江尧打电话,提示无人接听,好一会儿,曹雯才代为回拨过来,一张口,便先料事如神地说:“小关先生,您现在暂时先不要过来。”
曹雯那边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关越隐约听见有快门不断被按下的声音,他心脏重重向下一沉,刚要开口说话,便听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从话筒中传到他耳边:“啊,曹秘出来了,是江总!……江总!请问您和沈临瑜是否真的为昔日情人……江总!请您正面回答!”
声音离得那样近,让他有一瞬疑心身在现场的曹雯会直接被这一嗓子喊出工伤,然后紧接着、才慢半拍地从这句话主语中意识到似乎不止是曹雯在,他总算听到刚刚他没拨通电话的那个人开口说话,嗓音仍沉缓,如涓涓流淌的溪水:“我拒绝回答。”
“这是不是意味着您确实与那位沈临瑜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江总,那请问您如何看待您与关少的婚事?结婚通稿说两情相悦是否为真?如果为真,这是否属于一种精神上的出轨?……江总,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旋即脚步声响起,那声音便渐渐地远了、落在后面,又过一会儿,曹雯才又说话,依旧是对他讲:“小关先生,您也听见了,现在这种情况,还是暂时不要来江氏比较好。”
“还有,”曹雯顿了顿,像在接收谁的指令,继续道,“您现在还在祝二少那里是吗?最近您先不要回家了,我替您安排酒店,等风波过去一些了,我再安排人送您回去。”
关越低下头,没说自己和祝星纬吵了架、早已经不在free,也没说自己现在距离江氏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他只是近乎呆滞地盯着黑暗中一点发呆,想自己现在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也算无家可归,然后过了会儿,才轻轻地问:“我可以和江尧说话吗?……实在不行就算了。”
那边静了静,又过几秒,曹雯为难地说:“抱歉,关先生。”
——多么好笑,不久前还是他不敢接江尧的来电,现在却是江尧不再愿意接他的电话了。
原来他们不仅是不受祝福的一对伴侣、相逢恨晚的知心人,就连通讯电波,也有追赶不上的时差。
是他自己以前不肯睁眼面对,在这时才终于肯回头看去,上天早就已经给过他们预警了,这桩桩件件,哪一个拎出来讲,其实都是他们不够般配的证据。
那他这么多年,又到底是在强求、或者期盼一些什么呢?
都只是按规定办事,他无意去为难给不出结果的曹雯,得到了否定答案便不再强求,利索地将电话挂断;司机还在兢兢业业地开车载他去往目的地,他看见江氏大楼灯火通明的轮廓,默了会儿,终是不太情愿地道:“师傅,就在这里停吧。”
附带着地址和房间号码的短信已经发到他手机上,曹雯的动作很快,大约是被江尧特意嘱托过;可是现在他却还不想就这么躲进对方为他筑好的能够遮风避雨的巢穴,他不自觉又往江氏大楼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途中路过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小越?”
他转过头,看见路边台阶的最上层坐了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影,还以为是蹲守在此的狗仔,于是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那人又说话了,还将帽檐向上抬了抬,露出一双有些红肿的眼睛:“我是赵姜雨。”
“小赵姐姐?”他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话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眼前的赵姜雨不止是逃避联姻而躲在龙青的赵家女儿,她还有另一层身份:沈临珺在世时曾喜欢过的姑娘。
前些日子事情太多,他几乎要忘记了在袁芷兰和江尧这场纠葛中受害的其实不仅仅只有他们几个,找寻沈临珺踪迹多年的赵姜雨同样也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他又想起初次见面时赵姜雨隐含期冀地询问江尧是否认识沈,得到否定答案之后失望的眼神,他那时以为这就是终点,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一颗怀揣着希望的心。
“我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赵姜雨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勉强朝他笑了笑,“我看到沈临瑜的新闻了,还有人说阿沈、沈临珺和江总也……我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我也能证明,江总和您都是很好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阿沈应该也不希望。”过了会儿,赵姜雨又小声地道。
她还不习惯称呼这个她找了很多年的人的全名,甚至起初看到袁芷兰提起沈临珺的那一刻都还不能立刻将这个名字和她的沈联系起来,那是她找了好久好久的人,她幻想过无数种和对方重逢的场景,为此演习了成千上万遍,他怎么、怎么能就已经死了呢?
她的眼泪又滴下来了,然后被她自己很快地抹去,只是声音里的那点哽咽怎么也没办法遮掩:“我到江氏附近的时候,发现大门被很多记者和摄像机围着,很难过得去;加上我自己身上也有一堆烂摊子,走过去只会火上浇油,就先退得远了点,想着等记者散了再说,然后就看到你了。”
“小越,你是去找江总吗?现在还是先不要过去了,我看最起码今晚都很难靠近,你还是先回家歇一歇,别太担心了,江总那么厉害、人又那么好,肯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