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哥,你是我亲哥行吗,真当自己还十八呢?”
祝嘉昱要疯了,感觉进了医院之后这些人一个两个脑袋瓜子都不正常,前有早起不知道为什么又和季崇闹别扭的他亲弟、后有一把年纪非要逞英雄的他哥们,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难道他这辈子就是给这些人当保姆的命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自己想骂人的冲动,老妈子似的继续念叨:“你现在这状态去爬楼,万一哪脚踩空,我就得去太平间领你们夫夫俩了,大哥你行行好,少给我找事行不行?”
江尧的脚步停了——但倒也不是因为把这话听进去了,而是原本一直软趴趴窝在他怀里的关越这时忽然抬起头,眼眸湿润黑亮,瞧着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虚弱的模样?
只见关越扒在他肩头,露出一双眼睛,四下望了望,随即小声问:“没人跟上来吧?”
祝嘉昱回过味来了,长舒一口气,靠在一边的墙上,调笑道:“小阿越,你这演技,没出道去当演员可惜了,刚刚真是把我们都吓一跳。”
“抱歉抱歉,都怪我。我怕一时半会儿江尧走不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益处,就想着赶紧找个理由先让人走了再说,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下次一定提前跟你们知会一声再这么干。”
“还是别有下次了。”祝嘉昱摇头,指了指江尧,“你老公被你吓得魂都飞了,现在还没缓过神。”
两人都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江尧,关越叫道:“哥?”
混沌的世界被劈开一道裂隙,周遭的声色猛地涌进来,江尧眨了眨眼睛,随即腿便一软,被旁边眼疾手快的祝嘉昱扶住、受不了地翻他白眼:“都这样了,还想着爬二十五层呢。”
“哥,我没事,把我放下来吧。”关越也说,“别怕,我好着呢。”
江尧不松手,随着这句话迟缓地眨动了下眼睛,像信息过载的老旧机器,延迟数秒才能履行指令;关越被他稳当地放下,他仍低着头愣神,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洞开,才恍然想起什么,道:“……没事就好。”
“死孩子。”三人进了电梯,祝嘉昱跟关越咬耳朵,“那么多方法你不用,非要选装病这个,明知道你江哥对医院这地方有阴影,你是真不怕把他吓出个好歹啊?”
关越赔着笑,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他盯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在锃亮的轿厢表层隐约看见自己苍白的面孔,电梯即将下降到地下停车场之际,他抬手按下了一层的按钮,在另外两个人疑惑的视线里走出了电梯门,解释道:“你们先走,我去拿点药,早起吃了冰的,肚子不太舒服。”
江尧总算肯讲话,也不知道刚才那会儿在和自己拧巴个什么劲,他伸手扶住门边,目光像要把人戳出一个洞:“不是装病?”
这话问得前言不搭后语的,关越却懂了,站在门外笑着摇头,然后想了想,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一点点装吧!我也没那么厉害啦,现在我脑门上出的汗还没干呢。”
“我跟你一起。”江尧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
“唔,也行,正好我拿完药还要去见一趟师医生,和她聊聊你现在的情况,然后回学校一趟——”
“……”
江尧的脚步立刻顿住,关越气定神闲地抱着胳膊等他:“怎么不动了?”
“好了好了,摆那种表情给谁看?”眼见着江尧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关越终于又笑出来,“知道你不想去,我本来就打算自己过去,你和嘉昱哥先回吧。”
电梯门在他眼前徐徐关上,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表情终于一点一点收起,归于一片死寂的空白,又过了片刻,才抬脚往外走;远远的,有两辆眼熟的车一前一后地驶出医院大门,他停在原地,一直到那两辆车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您好,我现在过去可以吗?”
伴随着一声模糊的肯定,他挥手叫了辆车,离开了身后的医院。
热风拂过他身后树叶枝桠,龙青的夏天又要到了。
袁芷兰回国的事情不到一个礼拜就在整个龙青的家族社交圈子里传遍,连带着外界对江尧现如今在江氏的地位也议论纷纷:毕竟众所周知当初江尧是临危上位,捡了块别人不要的烂蛋糕,现在江氏东山再起,祝嘉昱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这些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们当然心里更是门清。
于是各种新闻报道一时满天飞,大半是说江氏要变天,还有一小部分注意到角落里的席泽,唯恐天下不乱地连夜发稿造谣,说什么“袁夫人携子回国,要争江家一杯羹”,虽然很快就被袁芷兰警告删除,但仍有不少人信以为真,坐等兄弟反目的戏码上演。
这滩水被越搅越浑,到最后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助推,都盼着江氏狠狠栽了这个跟头,关越去过医院之后便在学校里呆了几天,心无旁骛地准备毕业论文答辩,再听说这件事时,传闻已经从“席泽是江家私生子”发展到袁芷兰是因不满意他这个新儿婿,所以才紧急把生病的席泽带回国、希望借此威胁江尧与他离婚。
小报为了吸引眼球,将这事编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不知从哪儿扒出了席泽回国就进入君祝实习——这个由江尧最好的兄弟祝嘉昱打理的公司来作为佐证;刷到这条小道消息时他正蹲在图书馆改ppt改得头昏脑胀,定睛一看,差点没笑出声,随手截了图发给江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