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儿,景儿……”陈夫人喃喃,眼皮不停地抖动。
她听得有人在耳边叫她,却不是称她“夫人”,而是唤她的名?字,“月环”。
那声音悠悠,雌雄莫辨,陈夫人竭力去追听,越听越远,恍惚地睁开眼——
黑暗中,一盏枯油灯摇晃,明珠公主一身?红衣在床畔,微笑着对她道:“我来接你了。”
——
“啊!!!”
厢房里传来一声惊叫。
文宣明跌跌撞撞地撞门出来,神情?惊恐。
下人们纷纷围聚过来,“二公子?”
“公子,怎么了?”
……
文宣明的眼里,这些迎上来的下人全都长着一张带痣的面孔,他晃了晃头,一张张人脸便分开再重合,口鼻错乱……
文宣明面肌一阵抽搐,难以自控地张开嘴,颤抖喘息。
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二公子惊叫着撞门出来,一踩地就瘫倒,瞪着眼睛朝天,大?张嘴巴只见进气?不见出气?。
“二公子!”
“快去叫管事!叫老爷!”
“吱呀”的,门又开了。
这回打开,再没合上,文承徐步走出厢房,下人们连忙让开,分开一条人道。
文宣明躺在地上抽搐地翻白眼。
文承走过去,抬手在文宣明视线上方晃了两下,绛红的衣袖落在文宣明眼中,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两条腿凌空胡乱地蹬着,终于猛地吸入一口长气?,瘫软地晕了。
下人们不敢吱声。
文承莞尔回头:“二公子被陈夫人吓晕过去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两个反应快的疾跑着去前院禀报,剩下几人一窝蜂地拥挤过来搬扶文宣明。
人群中有一个丫头是专门日常给陈夫人送药的,站在昏暗夜里的文承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她打了个冷战,哆哆嗦嗦地跑进厢房,隔着屏风颤声道:“夫、夫人?”
内室床上死一样的寂静。
小丫头颤颤巍巍地扶着屏风一侧,探头往里看,只一瞬就睁大?了眼睛,失声捂着嘴。
床上被褥被绞得堆积,像一座小坟头。
陈夫人下半身?斜躺,上半身?歪曲地靠在墙上,两只手从褥中探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倒掐着自己的脖子,往上脸色青紫,眼睛瞪睁,已然没了呼吸。
……
文府的动静持续到天明。
清晨,四五知宾进出内苑,相继抱出厢房里的脏褥子和衣物,府上的下人们默然站在一边,瞧着这些系白额的人进进出出。
陈夫人死相奇惨,没人敢进去看,就都守在外边儿等着管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