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遥远
张若怜的目光无法从远方的霞光移开,汇聚的眼眶也从有神变为失神,就好像今后的许久,张若怜可能再也无法同井春一同欣赏落日余晖。
霞光明媚,集市上的众人陆续散去,偶尔的犬吠的声音却猛然地让人心头落寞,在漫长的街道里回响着。
“你告诉我这些……”张若怜本想问些什么,可话却再难说出口。
他窥探到了井春深埋已久的秘密,知晓了井春违逆的心思,凝视了令人难忘的霞光。
“井工告诉我这些其实没什么用处,”张若怜眼神难掩落寞,又试图不再多加注意柔和的犬吠,缓缓道:“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没有权势,更没有逆天改命的本领,井工说与不说对我而言没有改变,对井工而言同样也改变不了现状。”
张若怜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说出这段话并不合适,内心深处的压抑又岂会因为井春的一段话而闭口不谈呢?
“还是井工觉得说出实情会让自己心中好受一些,给予自己‘总归不算是瞒着这个秘密了’的解脱,是吧?”张若怜眼中微微悲悯,他甚至察觉到了自己心中一种极端扭曲的嘲讽,“对于井工来说,难道不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吗?纵使井工无心张扬自己的身份,可是若是见了黎王殿下,我的跪拜与井工的会是一样的吗?”
井春一时间没有说话,准确来说,她被张若怜说中的心事,的确,说出这样的情况让井春心中不知松懈了多少,她提醒吊胆的心情仅仅因为吐露给张若怜就解脱了大半。
以前、现在再或未来,张若怜同井春相处的世界从来就不是同一个。
从来……
从来就不是一个……
井春恍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虚伪,心脏像是被指尖戳中了一样,强烈的刺痛感逼着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想要冲出皮肤。
井春的虚伪在于她从未设身处地地想过张若怜的凝视,自以为地只要自己说出自己的苦衷便可以得到对方的谅解,甚至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受害人的身份一样……
所以,井春,你从始至终就没放下过的身段吧?
你自以为的思想其实在旁人眼中就是个另类,纵然你包装得如何崇高。
一种晦暗不明的情绪朝着井春袭来,两人之间陷入了一段寂静,井春试图问自己些什么,她想要找出答案。
沉寂之后,井春看着自己的脚下,裙摆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也就在此刻,井春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并不是在炫耀我如今的身份,或者要和张工比一比官宦人家的出生,亦或者让张工看到我对触手可及的高贵的不加以珍惜的淡泊态度,更不曾低看过张工,我想告诉张工的是,我还是井春,还是京兆府的画工。”
“画工?这个很重要吗?”
井春点了点头,可她的情绪却不如张若怜丰富,“很重要,于张工而言不重要吗?”
张若怜若有所思,这画工也是他张若怜自己比考下来的,你要说不重要,那自然也不是。
可是总归要看看和什么相比。
审视珍宝的心情兴许不是兴奋得无法言语,而是在注视地某一刹那心中患得患失。
张若怜笑了笑,人总是如此奇怪,他忽而觉得井春像是被困进了一张大网,她所说的画工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切换的身份,否则她的一生都会被困进在那张大网里。
所以,井春不是因为画工更重要,而是因为她除了画工就只能做个自怨自哀的王妃。
被困死在一个王府里,井春自然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