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喧涛奔涌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棺材合拢的很严密,没有水浸进来,但是棺材随着波涛翻涌颠簸是免不了的。
殷宸被颠得简直怀疑人生,霍风见状把她压在怀里,让她的额头顶着他的胸口,他则用力扶住棺材内部侧壁的一块花纹稳定住身形。
殷宸看不到两个人现在是什么姿势,但是她知道那一定很好玩。
听着男人沉稳平和的心跳,即使是这样糟糕的时刻,她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霍风低下头看她,带着些许征询的意味。
殷宸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显得格外的专注,褪去了属于霍主的凛冽锋利,剩下的就只有霍风的温柔和沉静。
殷宸喜欢他这样子喜欢的不得了。
她勾着他的脖子,小兽一样轻轻蹭他的脸颊,霍风顿了一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就在他身上挨挨蹭蹭,于是在她凑在他耳边问:“刚才那个吕释之死了没有”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想,只摇了摇头:“没有,他不需要呼吸,也不怕失温,暗河喷发杀不死他。”
殷宸慢吞吞“哦”了一声,霍风还特意给她解释:“他是给帝陵守陵的门户。”
当然,最开始吕释之一定不是这么想的,当他从纷繁的古籍和隐秘传说中隐约窥视到昆仑墓和龙的存在,他那时想的大概是怎样也通过这种方式得到长生。
他最初把陵墓建在这里,大概率是想通过更接近龙脉,通过吸收昆仑墓的力量也得到好处,但是很可惜,几千年过去,他不仅没有长生或者复活,反而变成了昆仑墓的镇守者,成为了始皇帝“忠诚”的臣子,为他守护这里的永恒和秘密。
霍风对此并不觉得同情。
失去自己的意志,也许很可悲,但既然是他自己一开始做的选择,即使选择了贪婪,就当然要承担代价。
他以为殷宸是好奇这个,但是却没想到,他的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其实我是想说,那个吕释之还还挺好看的。”
霍风:“”
他撑起身体,定定凝视着她,殷宸眨了眨眼,不知死活,眼神还挺真挚:“我说真的,你看他,几千年了还是那模样,年纪轻轻,样貌清秀,皮肤又白又细腻,一点看不出是打仗的将军,就跟魏晋风流的贵公子似的,眼睛还是冰蓝色的”
霍风冷眼看着自家小姑娘说别的男人两眼放光的模样,他现在连帝陵都不想去了,只想拉着这个没心肝的小东西离开这个地方好好教训她该怎么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说话。
见小姑娘越说越来劲儿,霍风终于忍无可忍捂住她的嘴,一字一句冷冰冰说:“他死之前,已经妻妾满堂,连儿子都有了。”
殷宸:“哦。”
“但是也没关系。”殷宸想了想,继续大言不惭地挑衅男朋友绷紧了的神经:“反正我只是看看他的颜而已,又不用他当我男朋友。
霍风额角青筋跳了又跳,仿佛一根弦在脑子里绷断,让他觉得自己体温都被气得更高了。
殷宸看着他隐忍生气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这才对嘛,一天天那么沉重干什么,不就是一个尚且死活不知的始皇帝嘛,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这辈子他再厉害也最多是个刚刚苏醒的活死人,他要是敢对霍风不利,她一定会让他见识见识见血封喉的神剑之威。
“我跟你说,我梦见过我们前世初见呢。”
她故意用惹他生气的笑嘻嘻的语气,态度显得异常恶劣:“你知道嘛,我才不是因为你厉害才选你当剑主,我选你是因为你长得最好看,身材气质也好,虽然性格不是那么让我喜欢,但是看在样貌的份上,我也就勉强忍了。”
霍风早已经沉下了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语气波澜不惊,像是压抑着什么:“是吗。”
“当然。”殷宸感叹着说:“你这个人啊,就是太隐忍,太讲道义,一板一眼的,也没什么野心,你说说,你有了我这么一把神剑,不去建立千古伟业称王称霸,就谨遵着君臣之道给他出生入死,要不是始皇帝没有你长得好看,年纪也大了,我早就呜呜呜——”
剩下的话尽数被男人吞进肚子里,他亲吻她的力道凶的像是要吃了她。
“不可以。”他捏着她的后颈,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那么冷硬的表情,一字一句:“只可以是我,任何人都不可以,哪怕是他。”
殷宸刚才生怕他对上始皇帝没有斗志,一门心思想挑衅他,但是此刻对上他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又怂了。
总是好脾气的老实人生起气来,反而更让人害怕
“我说着玩的,你看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哈哈哈。”
殷宸打哈哈,在他漠然的注视下果断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乖乖埋在他怀里装模做样打哈欠:“哎呀,好困啊,一天没睡了,我睡一会儿啊,等飘到了再叫我”
霍风没有说话,也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谎言,只是默默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下。
他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对面侧壁上繁复的花纹,里面幽沉晦涩一片。
哪怕只是她胡编乱造的,他也无法接受。